“你彆着急,時間主要是一年前的六七月份,在那個時間段你們有沒有幹過什麼?不管什麼你都說說。”年長的警察安慰我。
六七月份?我好像真的想起一件事:“好像我們當時搞過一次聯誼。”
“聯誼?”
“是。”我點點頭,努力回想。
那次主要是和外校的學生搞得,當時的我和丁若蘭衛修然他們還是好朋友和好情侶。衛修然認識的學長是聯誼的負責人,說是爲了能更多的吸引外校女生前來,所以讓衛修然也跟着參加。
當時丁若蘭還拉着我的手嚷嚷着必須讓我也跟着去,好防止衛修然“紅杏出牆”,而學長也大力邀請,說有漂亮女生更好,於是最後我們就三個人一起去了。
然後在聯誼上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爲何,我關於這段的記憶顯得模模糊糊的,想不真切。我思索着,目光無意識的在病房中游弋,然後落在了病房的房門上,突然就像靈光一閃,我的記憶全數回籠。
是了……那天晚上,我們玩了個遊戲。
提議的人是誰記不得了,只記得當時參加聯誼的有十個人,男女各半。
遊戲的方式是將十個人依次編號,然後按照號碼順序讓每個人走出房門,在外面默數到10開始敲門,然後房間內如果對門外的人有好感的話就去替對方開門……又能向喜歡的人表達好感又不會傷及情面,所以當時所有人都躍躍欲試。
因爲我當時已經有了衛修然,所以挑了最後的十號數字,坐在房間裏笑看他們玩耍。前面的遊戲進行的很順利,一時間房間內一直在迴響着敲門的“咚咚咚”的聲響。
但不知爲何,我覺得這個聲音變得越來越響,甚至吵得我腦仁兒疼。而且身體也有些發冷,我當時沒有多想,以爲只是空調吹久了造成的不舒服,所以將頭靠在旁邊衛修然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休息。
然後當時順序很快就排到了丁若蘭,我還記得她當時很歡快的跟我說她去了,我還笑着衝她點了點頭。
我看着她一步步的走到門外,看着她關上門,看着房門在靜默十秒後重新被敲響。
“咚咚咚!”
我看着當時房間中有一半男生都爭先恐後的搶過去開門,把門口都圍了個水泄不通,然後……然後又發生了什麼?
我的腦袋開始疼痛起來,鑽心的疼,腦子就像藏着水的海綿,被什麼東西用力的扭來扭去,一點點擠出帶血的記憶。
重生僞蘿 我沒有看到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因爲當我想要擡頭去看的時候,衛修然撲過來一把捂住了我的眼睛。
“書薇,不要看!”我聽見他這麼喊,聲音裏充滿着顫抖可能他自己都沒發覺。
他的手格外的用力,捂得我骨頭都在疼,自然也沒法睜眼,但我的耳朵還能聽。
我聽見房門被用力的關上,發出“砰”的響聲,我聽見有人喊、有人哭,有人罵。
丁若蘭被關在了門外,在瘋狂的敲門,一邊敲還在一邊喊着我的名字:“書薇,修然!開開門,救救我……”
我聽見她在哭,聲音裏帶着無盡的惶恐,我下意識的想要站起來,卻被衛修然狠狠帶回來,一把摟進懷裏,他抱得是那麼用力,勒的我都喘不上氣。
“發生什麼事了!”我大喊,但沒有人回答我。
嘈雜過後是突如其來的寂靜,敲門聲不見了、哭喊聲不見了、走動聲不見了,甚至連我身邊的衛修然那急促的呼吸聲也不見了。
然後我又聽見了有人在說話,讓人遍體生寒的聲音,難聽的就像是從地獄發出來的聲響,正在一個一個的數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翻來覆去,就是數不到十。
我是第十號……
我的臉色慘白,坐在牀上渾身抖得如同糠篩,語無倫次的說着:“我是第十號……沒錯,都死了……都死了……爲什麼我忘記了……天啊……”
我哭的泣不成聲。
“你想起什麼了?”對面的兩個警察急忙上前來安撫我,但我只是膽怯的抱着被子將臉深深埋進去。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年輕的警察順勢想要去開門,但我一把喝住了他。
“不要去!”我擡起頭,此時此刻,敲門聲對我而言就如同夢魘。
對方一下子被我喊的愣住了,站在那裏像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年紀比較大一點的警察。
而老警察則看了看我的情況,皺着眉頭向門外問了一聲:“誰啊?”
無人應答。
只有那敲門的聲音像是不知疲倦似的,重複着響起。
“咚咚咚!”
“咚咚咚!”
這種聲音好像越來越大,甚至敲得就像連同房間都被帶動着震盪起來一般,震耳欲聾。
“這敲得有些邪乎啊……”年輕的警察嚥了咽口水,說道。
而老警察則瞪了他一眼:“瞎說什麼呢,別嚇人家小姑娘。”他指了指我。
然後他衝我笑了笑,安撫我:“沒事,我去開門看看,我們兩個警察在呢你不用怕。”
“別!”我急促的喊了聲,但是已經晚了,老警察已經走過去,一把將病房大門拉開了。
然後站在門外的,是一個帶着口罩端着藥盤的小護士。
看見老警察橫在門前,她還瞪了一下,開口說道:“病人要吃藥了,你們讓讓。”聲音捂在口罩裏,顯得悶悶的。
老警察尷尬的讓開路,年輕的警察反倒有些忿忿:“剛纔喊你你怎麼不回答啊,就知道敲門。”
小護士卻不理他,連頭也沒回,走到我病牀邊,生硬的對我說:“你該吃藥了。”
我看向她端着的那個藥盤,上面放着一杯水和一個藥瓶,看不清標籤。護士把水杯遞給我,然後擰開藥瓶,往手心上倒了倒,十幾顆圓滾滾、白乎乎的藥片就倒了滿手。
“她要吃這麼多片嗎?”站在一旁的老警察疑惑地問。
“這是規定藥量。”小護士硬邦邦的甩出這句話,直接讓老警察噎住了。
而我也愣愣的看着手裏的水杯和護士遞過來的那些陌生的藥片,突然開口詢問:“我只是養個胎,也需要吃藥嗎?”
除了之前企圖自殺的昏迷期間打過一次吊瓶,我在醫院這麼多天,醫生從來沒給我開過藥啊?
誰成想,聽見我這麼說,面前的護士突然變得兇惡起來,空着的那隻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然後把捏着滿滿藥片的手伸到我的嘴巴前,就要強硬的往我嘴裏塞:“讓你吃你就吃,哪那麼多廢話!”
“你在幹什麼!”我緊緊閉着嘴巴奮力掙扎起來,而比我反應更快的卻是旁邊的老警察,直接一聲大喝,一個箭步就衝上前來撞開了那個小護士。
小護士被撞倒在地,手中的藥片也撒了一地,我眼睜睜的看着那些白白的藥片落在地上,然後就變化成了一條條肥碩的蛆蟲,蠕動着嫩白的軀體蜷曲又伸開,身下滲出透明的水液,“滋滋”的腐蝕了地板。
廢柴大小姐:魔妃難馴 “啊……”我一聲尖叫,手中的水杯也握不住打翻在牀上,無色的清水流進被褥上,卻浸出了鮮血一般的暗紅。
被制服在地的小護士口罩被扯開,赫然就是丁若蘭!
她仰着頭,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獰笑着。
“你是第十個人,”她如此說,“你跑不掉的。”
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要驟停了,感覺被她那雙眼睛一盯就無法思考,竟然一下子就從牀上彈了起來,跳到地上就要往外跑,最後還是正好守在門邊的年輕警察攔住了我。
“顧小姐?已經沒事了,放心放心……”他以爲我是被嚇着了所以纔要往外跑,而我清醒過來後則是滿頭的冷汗,完全不明白剛纔自己的行爲。
我要出去嗎?去到哪裏呢?
我的心裏都是滿滿的後怕。
“她要殺我……”我下意識的抓住年輕警察的衣服,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胡亂的說道:“看到沒有,都是蛆蟲和血……丁若蘭……不,不是丁若蘭,是那個鬼!有鬼要殺我!”
“你在說什麼,請冷靜一下。”年輕警察急忙抓住我的肩膀,將我的身子轉過去,讓我去看向屋內的場景,“你看好好的,什麼都沒有,你只是在自己嚇自己,快冷靜下來。”
什麼?我迷迷糊糊的張大了眼睛重新看過去,那個襲擊我的護士已經被老警察制服在牆上,昏迷了過去。緊閉着雙眼的面容清秀但陌生,完全不是我剛纔所看到的丁若蘭。
而地面上,藥盤和藥瓶都掉在那裏,白色的藥片滾了一地,還是那種普普通通的圓形顆粒,既不是活物也不會滲出酸性的腐液來。而牀上的水杯也是好好的,沒有鮮血,只有被水浸溼的被褥。
一切都很正常。 被制服的護士很快就清醒了過來,然後對於自己剛纔所做的一切都沒有印象,不管怎麼逼問,都只說自己好好的在巡房,根本不清楚怎麼就跑到了我的病房裏來。
而她送來的那瓶藥片,送去給醫生檢查後,也只說是普通的維生素片而已。
所以這件事到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是影響還是有的。
不管怎麼說,我現在很有可能會是一場多人命案的唯一證人,並且的確受到了類似“襲擊”的行爲。
所以出於安全考慮,院方給我換了個重症病人才能住的特殊病房,在牀頭的位置裝有報警裝置,只要按下去就能接通醫生的值班室。
除此之外,醫院還給我找了一個經驗豐富的護工來替我守夜,爭取做到萬無一失。
年輕的警察臨走的時候向我承諾,會去查查看關於我說的那場聯誼的情況,如果有什麼情報就會再來通知我,讓我先安心的待在醫院裏。
我也只好點頭應允。
畢竟我覺得就算是現在離開醫院回到家裏或者是學校,自己也不會安全。還不如留在醫院,人流量大還有那麼多護士醫生陪着我。
醫院找來的那個護工是個年紀有五六十上下的大媽,雖然年紀大,但精氣神卻很好。手腳麻利身板也看得出很硬朗,此時正坐在牀邊給我削蘋果。
“小姑娘你放心,大娘我做了十幾年護工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大媽舉着旁邊的一個暖水壺跟我保證,“到時候不管誰來了,大娘都用這個水壺把他轟出去。”
我乾笑着吃着蘋果,對她的話不予置評。
但是因爲對方的年紀和我的母親相近,所以看着她,我就忍不住想起我的媽媽,倒也生出了些許親近感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天色越暗我就越顯得不安。
因爲是重症病房,所以走廊上來往巡夜的醫務人員比普通病房要多,再加上大媽聽從我的要求,一直打着病房裏的白熾燈,燈光通明的倒的確增加了我不少的安全感。
我盯着牆上的掛鐘,看着指針一點一點的挪向半夜十二點,然後又一點一點的挪開。
時間轉眼間就到了凌晨兩點,病房內外都沒有什麼異樣,我微微鬆了口氣。
覺得已經過了十二點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而精神一放鬆,睏意就開始涌現出來,我靠坐在牀上,上下眼皮開始不停地打起架來。
“你困了嗎?”大媽關切的問我。
我強撐着搖了搖頭。
“要不我給你再削個蘋果吧,”大媽想出了主意,“嘴裏嚼點東西就不愛睏了。”
我有點感激她沒有硬逼着勸我睡覺,於是點了點頭。
大媽就從牀邊的果盤裏取出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拿着水果刀熟練的削起蘋果皮來,一邊削着還一邊哼着我聽不懂的方言小曲。
我覺得無聊,就拿出自己的手機想要玩會遊戲,之前因爲醫生說輻射對胎兒不好,所以強制我不準動它。
現在已經大半夜了,醫生都不在,大媽也不會管我,身爲現代人都有的手機綜合徵就又發作了,看着手機屏幕都覺得親切無比。
我原本想要先逛逛微博,但是手指動到一半又有了一個念頭,從微博的圖標上移開,挪到了瀏覽器上。
在彈出來的百度搜索框上停留了下,想了想後,打上了幾個關鍵詞“鬼、遊戲、敲門”。
事到如今我已經清楚無誤的知道自己被一個鬼盯上了性命,而起因很有可能就是因爲一年前的那次聯誼上玩的遊戲,我不知道當時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但是就這麼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
網頁上很快就彈出了無數信息,我挑了幾個打開看,但都沒有什麼價值。
我不灰心,一條一條的看下去,然後終於有一個關於招鬼遊戲的解說貼吸引了我的注意。
遊戲名:進門鬼。
遊戲條件:五男五女,共計十個人。
遊戲方式:十個人挑選一個房門外不會有太多人走動的房間,然後將十人按照順序編號。
由編號一的人先走出房門,在門外默數十個數後敲門,由編號二的人替他開門,之後編號二的人再走出房間,一直重複之前的步驟。
最後,當某一號人開門時,在門外敲門者的背後,他能看見什麼……
當出現了什麼的時候,房間內的其他人不能去看它的真身,要由開門者指揮,一起大聲對其喊‘去’,纔可結束遊戲。
遊戲禁忌:1、一定要按照編號有秩序的開門,決不能一擁而上。2、開門者不能慌亂鬆開房門,不然會讓它能進入屋子;也不能關上房門,不然門外的人會被佔據身體死掉。3、除了開門者,其他人一定不能看它,不然就會被對方捕捉到目光,必死無疑! 我緊緊攥着手機,手指都因爲用力而顯得發白。
進門鬼!進門鬼!我的心底在吶喊,就是這個玩意!
我們在一年前的聯誼上玩了一個極度危險的招鬼遊戲,帖子上關於這個遊戲危險性的紅色標註是那麼鮮明,而我們當時卻毫不知情。
沒有人告訴我們這種行爲會招來惡鬼;沒有人告訴我們開門一定要按照順序,大家全都是一擁而上;沒有人告訴我們真招來鬼怪要如何驅除它,沒有人告訴我們要一起喊“去”……大家都亂成一團。
丁若蘭被關在了門外,死了。
開門的人鬆開了門把手,那個東西就進到屋裏了。
房間內的其他人全看到了它,也都死了。
除了我……除了當時被衛修然下意識遮住眼睛的我,倖存了。
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眼淚掉在了手機屏幕上,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輕聲啜泣。
“你怎麼哭啦?”我聽見旁邊有人輕聲問我。
我聞言急忙抹了抹自己的眼淚,擠出一個笑容轉頭看向大媽:“沒事,我就是……”
我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喉嚨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只能發出“嗬嗬”的驚恐聲響。
大媽坐在我牀邊的凳子上,面孔赫然就是丁若蘭,拿着她削好的那個蘋果,詭笑着放進她那變成一個空洞的胸腔處,問我:“你看,這像不像一顆心臟?”
“啊……”我一聲尖叫,就想從牀上逃跑。
但不知爲何,我突然失去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病牀上涌起無數血色的霧氣,像藤蔓一樣捲上我的手腳,把我牢牢捆綁在牀鋪上。
丁若蘭慢悠悠的站起身,掛着她那種滲人的笑容,拿着那把鋒利的水果刀走到我的牀前,居高臨下的看着我。
“書薇,”她咯咯笑着叫我,指了指自己胸膛裏的那顆蘋果,“你看啊,好不好看,你說啊?”
我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只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帶着顫音的回答她:“好……好看……”
丁若蘭臉上的笑容越變越大,在我驚恐的眼神中,將她手中的水果刀比到了我的胸前:“好看的話,我也來給你裝一個……怎麼樣?”
我瞬間瞪圓了眼睛。
丁若蘭將刀子高舉,然後毫不猶豫的衝我的胸膛刺了下來。
就在這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有人掀開我的頭蓋骨從上面澆下一盆涼水一樣,我變得渾身冰涼。
原本的害怕慌亂這種負面情緒統統消失不見,丁若蘭刺下的動作在我眼中變得極其緩慢。
我就這麼看着刀子劃下時形成的慢動作,然後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我伸手一彈,就從我的身上涌起無數的黑色霧氣,一下子就“咬”斷了束縛着我的“紅色藤蔓”。
然後我狠狠一腳就踢在了丁若蘭握着刀子的手腕上,將她的手臂踢歪,直接把水果刀甩飛了出去。
我敏捷的從牀上一滾,就站到了地上,直起身子冷眼的看着對方,一時間形成了對峙之態。
就是這種感覺,我在心裏輕聲對自己說。
現在的我好像又回到了那晚“殺死”丁若蘭和衛修然時的感覺,冰冷強大的不似活人。
“呵呵呵……”此時,對面的丁若蘭看着我,發出了笑聲,看向我的目光竟然充滿了貪慾與狂喜,讓我不由得心中一凜。
“鬼胎護母!果然是鬼胎護母!”
她狂亂的呼喊着,嘴巴大張,流出了涎水:“鬼胎的味道,一定很美味吧……”
我不明白她說的前半段話是什麼意思,只覺得她喊出這個詞彙的時候,我冰冷如同寒譚的心境竟然有一瞬間被打破了,變得有些心慌氣亂。
雖然只是一剎那,但也讓我大爲驚訝,行動產生了一絲空隙,而丁若蘭則看準這個時機,如同野獸一般猛的撲了過來!
我險而又險的避開,右手下意識的變化成堅硬的鬼爪,向着丁若蘭的腦袋抓去。
沒成想對方竟然躲也不躲,腦袋直接在我的手中如同西瓜一樣被捏爆,紅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腦漿噴了我滿頭滿身,帶來濃厚的腥氣。
因爲她的不避閃,所以我直接被她一把抱住,禁錮的動彈不得。
我還在納悶她這麼做的意義,就看到從她身上流出的血變成了紅色的霧氣,一路蔓延着翻滾,最後在房間內又形成了一個人的身影:衛修然。
而看到他出現的那一秒,我就知道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