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第一,你會化生之術嗎?
“會!”嘎達梅珠二話沒說,閉上了眼睛,嘴裏默唸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語。
陳奕兒在和速鬼心靈相通的時候,也會嘴裏叨咕叨咕的說一些奇怪的話,和嘎達梅珠的範兒,差不多。
嘎達梅珠唸了大概十幾秒後,她的臉,開始產生變化,臉開始拉長,寬度開始變窄,整個身形,也拔高了起來。
就是嘎達梅珠的臉一直擰巴着,估計使用“化生”之術的時候,她整個人,也是極其痛苦的。
這種變臉,一直變了有兩三分鐘,最後她臉部定型的那一刻,我驚呆了。
因爲嘎達梅珠的模樣,變得和我一模一樣。
我旁邊的風影和密十三,一起上前,看了看我的臉,又看了看嘎達梅珠的臉。
密十三搖搖頭:我自信我的眼力,但是……我竟然沒有發現你們二人,到底有哪不一樣。
風影也揉了揉眼睛,說:哎喲喂,我貴族風,那是扣扣遊戲“大家來找茬”裏的“千里眼
”,竟然找不出你們二人不一樣的地方。
這時嘎達梅珠開口說話:李大哥,你現在相信我會化生了吧?
天啊,別說模樣一模一樣,就連聲音,也是一模一樣的。
這化生之術,實在玄奇。
我連忙點頭:我相信了。
嘎達梅珠聽我說相信,立馬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我又問嘎達梅珠:第一個問題,你給我答案了,我問你第二個問題,我在新聞上,看到被挖眼人的肚皮上有一個黑色的手印,我估計,那是密宗大手印,這你又會嗎?
我爲了鑑別嘎達梅珠是不是摩尼星找的替罪羔羊,所以問得很仔細。
嘎達梅珠搖頭,說她並不會密宗大手印。
坐在樹冠上的扎古王也對我說:小兄弟,你說笑了,整個西藏密宗,除了在大雪山裏閉關的千葉明王會密宗大手印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密宗大手印,哦……對了,無智法王的恩師……扎西木活佛,也會密宗大手印。
摩尼星也說:密宗大手印太難煉成,除了需要佛法高深、機緣十足之外,修煉者必須骨架天生粗大,才能夠練得出來密宗大手印。
“那你們瞧瞧這個。”我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遞給了摩尼星。
那張照片,是我把電視上挖眼人新聞的現場給打印出來了。
上面有個被挖眼的受害者,掀起的衣服下、肚皮上,有一個黑色的大手印。
摩尼星看了那張照片一眼,頓時臉色有些慌張,又輕輕將照片,扔上了樹冠。
扎古王伸手一抓,直接把照片給抓了回來。
他纔看了一眼,立馬點頭,說:沒錯,的確是密宗大手印……小兄弟,這個人,應該不是嘎達梅珠挖的眼睛,除了千葉明王,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密宗大手印?
什麼?
難道說,我開頭估計得沒錯,這挖眼人,確實也有千葉明王的份?
或者說,大部分的挖眼案子,都是嘎達梅珠乾的,但千葉明王最近也渾水摸魚,挖過別人的眼睛?
我正琢磨呢,只聽嘎達梅珠說:那個密宗大手印,是我印上去的。
“什麼?”扎古王和摩尼星都驚呆了,他們沒想到,自己這個女弟子,竟然真的會密宗大手印?
接着,嘎達梅珠又搖了搖手,說:其實也不是,其實也不是……我不會密宗大手印,但我能夠打出密宗大手印。
不會密宗大手印,但是又會打出密宗大手印?這……這是什麼意思?
我很費解啊。
嘎達梅珠說:化生之術,不但可以模仿別人的長相和聲音,還能模仿對方的身手,我當時挖眼的時候,化身的就是千葉明王的模樣,所以,能夠打出密宗大手印。
接着,她又說:我很小的時候,遠遠的見過千葉明王講法,對他的慈悲心,很是仰慕,圖片上的挖眼,是我第一次作案,我想化身千葉明王,是希望他的慈悲,能夠化解我的一部分罪孽。
我聽了嘎達梅珠的話,感覺這……化生之術……太神奇了吧……竟然……竟然可以模仿對方的身手。
這次不光是我、司徒藝琳、風影、密十三四個震驚了。
就連嘎達梅珠的契師摩尼星和扎古木都驚呆了。
摩尼星目瞪口呆,結結巴巴的說:嘎達……嘎達梅珠……我……我的化生……之術……沒有你這麼神奇啊?
嘎達梅珠連忙跪在摩尼星面前,說道:契師,其實契徒有一件事情瞞着你,你幾年前教會了我用化生之術,我一直都在馬戲團裏賺錢,大概半年前,我老公出事的時候,我回西藏,無意中碰到了一個人,那人看出我會化生之術,同時,他說我的化生之術其實不全,只學了一半,他把全本的化生之術“祕籍”,撕給了我,我們兩人在後面半年裏,一直保持比較好的朋友關係。
“哦……原來是這樣。”摩尼星點點頭,神色有些不自然。
契師和契徒之間,本來是不應該有祕密的,但現在嘎達梅珠明顯坑了自己契師一把。
嘎達梅珠說:契師,那人叫耿不二,他的屍體,是我給收的,執行的寶葬,她與我有緣,並且他也有言在先,不讓我告訴契師我化生之術學到了全本。
“沒事,沒事……只是可惜了。”摩尼星搖搖頭。
明顯,他是心疼自己徒弟。
嘎達梅珠轉過頭,問我:李大哥,你問我會不會化生之術和密宗大手印,這兩個問題,我都回答了,你問第三個問題吧。
我搖搖頭,說:第三個問題,不用問了,你直接把你挖眼的事情,說出來吧。
我想問的第三個問題是——你和耿不二到底是什麼關係?
耿不二臨死前,說他和挖眼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嘎達梅珠的化生之術,開始學習得並不全,摩尼星也沒學全,是耿不二撕了“苗疆九神術”裏的化生“書頁”給了嘎達梅珠,嘎達梅珠纔給學全的。
現在,我讓嘎達梅珠說出她挖眼的事情。
嘎達梅珠卻不願意說,她昂頭挺胸,說:李大哥,不多說了,日碦則一代,一共有十二個人的眼睛,被挖掉了,全部都是我做下的,該如何處置我,你決定吧,我做下的孽,惡果,我一人吞下。
這嘎達梅珠別看是個女人,但她是個挺精幹的女人,說話直爽。
我直接問扎古王:扎古王活佛,嘎達梅珠是摩尼星的契徒,那也是你的門人,象雄教裏,對門人殘害他人,如何執法?
“情節輕微者,鞭笞一百,逐出師門;情節嚴重着,由執法僧人重仗致殘;情節天怒人怨者,受鷹啄之刑。”扎古王閉上了眼睛,聲音也小了很多,說:摩尼星,你是嘎達梅珠的契師,鷹啄之刑,你來執行吧,我下午就去跟扎什倫布寺的宗主打好招呼,明天一早,當着日碦則人的面,執行鷹啄。
司徒藝琳偷偷告訴我,鷹啄之刑,就是用繩索套住人的雙手,懸掛在日碦則最高的扎什倫布寺的城牆上,讓空中盤旋的禿鷹啄食。
她跟我說這種刑法非常痛苦,那些禿鷹很怕人,不會一下子就啄死你,而會啄一下就跑,啄一下就飛走,等把你啄了個腸穿肚爛之後,那空中盤旋的禿鷹,纔會一併而下,直接把你的內臟,全部叼走。
我聽了,心裏覺得不忍心,但想想……嘎達梅珠挖了那麼多人的眼睛,她受鷹啄之刑,那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上師……你知道的……嘎達梅珠是個苦命的孩子,她不應該受這麼重的懲罰。”摩尼星聽到嘎達梅珠要受鷹啄之刑,連忙磕頭,嚎啕了起來。
扎古王沒有迴應,摩尼星又推了嘎達梅珠一下:嘎達,你倒是說啊……你是有苦衷的,不是刻意爲之的……李施主,你如何處罰我,我都認了,但是……嘎達是有苦衷的,你求求上師,別讓嘎達受鷹啄之刑啊……。 在我詢問嘎達梅珠挖眼真相的時候,摩尼星沒怎麼說話,但當扎古王給嘎達梅珠下了鷹啄之刑的時候,摩尼星徹底爆發了,他一下子撲倒在我的腿邊,請求我爲嘎達梅珠求饒。
我搖了搖頭,說:摩尼星,嘎達梅珠是犯的小事嗎?她挖了十二個人的眼睛,你讓我給她求饒?那我問你——那些被挖了眼睛的人,該向誰求饒?
“李施主,真的,你說讓嘎達梅珠死,我沒意見,可是,千萬不要行鷹啄之刑,這樣,嘎達梅珠下輩子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摩尼星竟然痛哭流涕起來:梅珠這孩子,確實是犯下了錯事,但她……她也真的……有苦衷。
“那你倒是說一下,她的苦衷在什麼地方?”我感覺這事,似乎不像我想的那麼簡單,我問摩尼星。
摩尼星讓嘎達梅珠說。
嘎達梅珠就低着頭,她的眼淚不停的滴答在地面上,泛起一個個倒扣着的透明碗。
良久,她纔開口:契師,弟子不肖,並沒有對契師報恩,只希望我臨死之前,不要讓契師爲了我這個孽徒,丟了尊嚴。
“丟什麼尊嚴?還有什麼尊嚴可丟?”摩尼星已經沒有了一寺住持的模樣,一屁股做在了地上,兩隻手拍着腿,沉痛的喊道:鷹啄之刑是什麼?那些禿鷹啄食了你的肉、內臟、心,也會啄去你的靈魂,從此以後,你無法轉生。
“弟子犯下了如此惡劣的冤孽債,還有什麼臉面轉生?”嘎達梅珠搖搖頭。
我則對摩尼星說:摩尼星,我看出來了,你是真的有話說,你徒弟不說,你說。
“我說。”摩尼星一屁股站了起來,說:你們不知道,嘎達梅珠有個男人,叫阿旺。
“挖眼和她男人有什麼關係?”我問摩尼星。
摩尼星說:有很大的關係……阿旺十年前和嘎達梅珠結婚,嘎達梅珠種地,阿旺下礦養家,同時阿旺是個很有才華的人,喜歡寫詩,偶爾也能在日碦則當地的報紙上,零星的發表一篇,當時他們夫妻很恩愛的。
不過好日子不長,阿旺纔去了煤礦一年多,結果……煤礦出事故,塌方了,成堆的碎石,把阿旺砸在了煤礦裏面。
“阿旺死了?”我問。
“沒死。”摩尼星說:他和他工友十個人……塌方砸死了八個人,另外一個比較幸運,只砸斷了一條手,阿旺慘一些,傷到了脊椎,終身癱瘓,並且他的眼睛也被石頭砸了一下,砸出了眼疾。
他說從此阿旺失去了勞動能力,家裏的重擔,全部落在了嘎達梅珠的身上。
嘎達梅珠日夜辛苦種田,養活她自己和阿旺的同時,還要緊巴巴的抽一筆錢出來,定時給阿旺去醫院去治療眼疾。
因爲醫生說過,如果阿旺的眼疾得不到控制,很有可能先右眼失明,然後右眼又會妨礙左眼,最後變成雙目失明。
“契師,別說了。”嘎達梅珠制止摩尼星。
“不說,不說你就要被懸掛在扎什倫布寺的城牆上,被鷹啄食。”摩尼星呵斥了嘎達梅珠一句後,又跟我講。
他說他在七年前的時候,有一次行走在田野裏,遇見了嘎達梅珠。
他莫名對當時正在種田的嘎達梅珠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不是……愛情,也不是仰慕,是一種很獨特的熟悉感。
用他的話說,這種熟悉感也許是上一輩子就註定了的師徒緣分。
西藏高僧非常講究緣分,他感覺自己和嘎達梅珠有緣分,於是收下了嘎達梅珠當契徒,教了嘎達梅珠“化生”之術。
這化生之術,很奇妙,嘎達梅珠爲了賺更多的錢養家,學會“化生”之後,背井離鄉,只託自己的妹妹照顧着阿旺,她孤身一人,去了上海的馬戲團當演員,一個月能賺兩三萬。
嘎達梅珠把這些錢給自己留下很小的一部分,當做上海生活必要的開銷和零用,其餘的錢,全部寄回給了阿旺,同時她讓妹妹定時帶着阿旺去拉薩的醫院治療眼疾,那些錢,一份付妹妹照顧阿旺的費用,另外剩下的,就讓阿旺存起來。
這種日子,一過就是接近七年。
七年裏,嘎達梅珠每個月都會給阿旺打一次電話,一年回去看一次阿旺,除此之外,兩人聯繫最多的,就是靠書信了,她每隔幾天,都會收到阿旺給他寫的信,信裏,經常會有阿旺給她寫的小詩。
摩尼星說到這兒,嘎達梅珠終於忍不住了,她流着眼淚,跟我們講出了阿旺的故事,她說:在三四年前,阿旺跟我說……他的詩歌,已經被出版社看上了,那邊的編輯,經常通過電話告訴他,可以爲他出版詩歌,當時阿旺很高興,他每天都寫,每天都寫都很晚,他還跟我說:梅珠,等我出版詩歌了,我就有稿費了,有稿費,我就能爲家裏出一份力了,我不是沒用的人,我能賺錢補貼家用,我可以賺錢的。
嘎達梅珠說到這兒,眼淚又撲簌的掉着:我知道,阿旺自從出事之後,很自卑……老覺得自己沒用,可我覺得他有用,我覺得他很有才華,他是我的驕傲,我由衷的爲阿旺的詩歌能出版而高興。
“可是好景不長,才過了兩三個月,阿旺接到了出版社編輯的電話,編輯告訴他——這個年頭,沒人再讀詩了,詩歌出版賺不了錢,所以……他只能退回阿旺的詩歌原稿。”嘎達梅珠邊說,邊用袖子擦拭着眼淚,說:但是阿旺並沒有沉淪,他更努力的寫詩,一直都爲出版賺稿費努力。
她說:我在上海找人問過,詩歌出版的價格非常低,出一本詩集,可能就幾萬塊錢,不出名的小詩人更低,一本有時候一萬都不到,但就這一萬都不到的稿費,是阿旺的自尊心,他要賺到這筆錢,他要證明他雖然癱瘓了,眼睛也不好,可是他有用,他對家有用。
“自從阿旺對出版相當熱衷,我工作也更努力了,因爲……如果阿旺實在出版不了,我打算自己給出版社交一筆錢,我自費給阿旺出版,了結他的心願。”嘎達梅珠說:我和阿旺都很努力,可惜,這一切,都在一個月前,全部破碎了,我接到了阿旺的電話,阿旺說……他……瞎了……徹底瞎了,一點光明都見不到。
聽到嘎達梅珠說阿旺的眼睛瞎了,我心裏咯噔一聲,莫非,阿旺的眼睛,就是嘎達梅珠挖人眼的原因?
嘎達梅珠說:我連夜回了日碦則,回來之後,我發現,阿旺正躺在地上,胡亂的往嘴裏塞一些餿了的剩飯剩菜吃。
“你妹妹不是一直在照顧阿旺嗎?你妹妹呢?”我問嘎達梅珠。
嘎達梅珠突然一陣嚎啕,兩隻手不停的拍着大腿,痛苦流涕:阿旺遭害就遭害在我妹妹上了,我每個月給阿旺的錢,都存在阿旺的卡上,一共有上百萬,是我今年打算回家給阿旺蓋房子的錢啊。而就在一個月前,我妹妹夥同我妹夫,把阿旺的銀行卡騙走了,他們取走了裏面的錢,卷錢跑了,跑得無影無蹤,阿旺不敢跟我說,結果,他一着急上火……眼疾犯了,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瞎子,徹底瞎了後,他纔跟我打了電話,我從上海到日碦則,花了兩三天的時間,這兩三天裏,阿旺就用兩隻手,扒拉着地板,拖着癱瘓的身體,靠着記憶,摸到電冰箱那裏,吃裏面的剩飯剩菜,那些東西吃了兩天,都餿得發臭,他爲了活下去……。
“連自己的姐夫、姐姐都騙? 無上寵愛:肖先生,請放手 你妹妹是個禽獸啊。”我咬緊了牙關。
嘎達梅珠說:我害了阿旺一輩子,阿旺爲了養家,下了礦,結果被砸成了癱子,他以前是正常人的時候,真的很英俊,還會寫詩,可是爲了照顧這個家,他變成了一個癱子,現在,我妹妹又間接的把阿旺害成了一個瞎子,都是我家的人,把阿旺害成了這個樣子,我愧對阿旺。
“我回了日碦則,阿旺還安慰我,他說沒事的,他還能寫詩,他的詩歌,一定能出版,到時候,他就有大量的稿費了,可以彌補這一筆錢。”嘎達梅珠不停的摸着眼眶周圍的淚水,說:阿旺說……讓我當他的眼睛,他念,我來寫,我們會重新有錢的。
“所以……?”我實在不忍心問下去了。
嘎達梅珠自己卻往下說:我不希望阿旺瞎,阿旺的癱瘓已經治不好了,但他的眼瞎,一定能治好的,我也一定要爲他治好,我找遍了拉薩的所有醫生,他們都說阿旺的眼神經壞死了,治不好,我最後問了耿不二,耿不二說他那兒有一種禁術,是傳承於苗疆九神術裏的“神瞳”,需要用到“十三對純潔心靈的人眼”,配上一些苗疆的草藥,給阿旺煮着吃,就可以治好阿旺的眼睛……
怪不得成妍表弟被挖眼的時候,那挖眼人問他“你是善良的人嗎?”,原來嘎達梅珠的藥方,是十三對純潔心靈的人眼。
“你是爲了治好阿旺的眼睛,纔去挖別人的眼睛的?”我心裏有些揪心。
嘎達梅珠說:是的……我爲了阿旺,什麼事情都願意去做,哪怕我下地獄,哪怕我成爲日碦則的罪人,哪怕……我再也不能轉生……我犯的錯,我認……但是……我願意犯這個錯,爲了阿旺。
她說到這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不對勁……嘎達梅珠說她需要十三對人眼,但她一共只下手挖了十二個人的眼睛。
還有一對人眼,從哪兒來?
我想到這兒,突然心裏說了一聲“不妙”,剛想按住嘎達梅珠。
嘎達梅珠的動作,卻比我快了一步,她一探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已經挖到了自己的眼睛裏去了。
“啊!”她爆發了一陣哀嚎,她的眼珠子,已經被她親手摳了出來。
同時她又痛苦的說:挖眼的罪孽,由我而起,也由我而終,第十三對眼睛,就是我自己……阿旺……我是你的眼,挖掉我自己的眼睛,是我這個罪人,這輩子,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她挖出了自己的眼睛,臉上空出了兩個血洞,鮮紅的血液夾雜着淡黃色的膿液,從眼窩裏,順着臉頰的輪廓,流淌着。
嘎達梅珠的右手心裏,捧着一對還能收縮的人眼睛,對我說:李大哥,挖眼的事情,全是我做下的,所有的罪孽,我都承認,我在第一次挖人眼睛的時候,就知道……我逃不過報應,只是,最後求您一件事。
“你說。”我閉上了眼睛,稍稍低頭,嘆了一口長氣,直到濁氣盡散。
我甚至還能聽到我風影、密十三、司徒藝琳也粗重的嘆氣。
“李大哥,請把這隻眼睛,帶到日碦則老街,扎卡倫布寺城牆對面的一棟老屋裏,在老屋的寫字桌裏,有關於“人眼羮”的配方,就在裏面,您將這對眼睛,煮給阿旺吃,好嗎?”嘎達梅珠的手,全是鮮血,不停的顫抖着。
我真的無法拒絕嘎達梅珠。
她不是一個壞人,但她又做了壞事。
儘管她挖掉了自己的眼睛,也做好了赴死接受懲罰的準備?可是……這一切,依然不足以抵消她的罪惡!
可是……我依然想幫她,從內心裏升騰出來最本源的想法–我一定要幫嘎達梅珠。
我接過了眼睛,問司徒藝琳:天通侍,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小李兄弟,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問我,我能不能免去嘎達梅珠的死。”司徒藝琳緊緊的咬着嘴脣。
我點點頭,說:其實真的很爲難,嘎達梅珠確實是可憐的女人,她也很偉大,可惜她的偉大,是建立在他人的巨大的痛苦之上。
司徒藝琳又足足嘆了一分鐘的氣,直接低下頭,說:對不起,小李兄弟,日碦則的人,不會放過嘎達梅珠,天通海,也不能放過嘎達梅珠,我們天通海,要爲那被挖了眼睛的十二個人,討回公道。
風影是個火烈的性子,極其富有同情心:天通侍,那些被挖了眼睛的人,都沒死,我看,天通海對嘎達梅珠,死罪就免了吧,活罪,你們怎麼處理,我不管。
“你們如果打算殺了嘎達梅珠,那我來保人。”
密十三反手拔出了鬼頭刀,擋在了嘎達梅珠的面前,冷冷的說道:除非你跟我說……天通海,不會殺掉嘎達梅珠,不然的話,天通海想要帶走嘎達梅珠,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他本來就有情傷,很維護專情的人,同時密十三他是一個不顧禮法的人,畢竟他經歷過了那麼多痛苦。
“本來有罪,何談赦免?”司徒藝琳和密十三,針鋒相對。
兩人一言不合,都舉起了刀。
司徒藝琳的彎刀,指向了密十三。
密十三的鬼刀,卻橫在了嘎達梅珠的面前。
“都給我停手,兄弟的刀,從來不對兄弟而拔。”我見局面已經越來越亂,吼了司徒藝琳和密十三一句。
密十三橫眉冷對着司徒藝琳:如果她強行要帶走嘎達梅珠,並且結果了嘎達梅珠的性命,那她,就是我的敵人。
“胡鬧,還敵人上了?”我瞪了一眼密十三後,又看着司徒藝琳,說:天通侍……如果那十二個人的眼睛,全部治好了,你能不能留下嘎達梅珠的一條命?
“治好眼睛?”司徒藝琳問我。
我點點頭,說:我有辦法,找人治好那十二個人的眼睛……而且不光是治好那些人的眼睛,我會招人,抹去他們被挖眼時候的痛苦記憶……還會補償他們一筆錢,算是精神損失費,我做這些,就是想保住嘎達的命,行不行?
“可以!”司徒藝琳連忙點頭:如果能夠治得好,補償的錢,天通海出……不用你李兄弟的錢,要是被挖眼的人都被治好了,嘎達梅珠的命,我們天通海,不追究了。
看到司徒藝琳和我達成了共識,我心算是放下了,同時,緊緊的握住了手裏的眼珠–這是嘎達梅珠的眼珠。
司徒藝琳問我:對了,人的眼睛挖掉了,能治得好嗎?
“這事你就放心吧。”我心裏有計較。
我無非去求一求沖繩島的神醫“素手活人不醫”。
前些天,我給他弄到了“素醫經”,他答應給我治好十個人的,現在多了幾個人,我就去給他說說好話,到時候一起治了,估計問題不大。
只是最開始的時候,我是不打算把這些名額全部給交出去的。
畢竟神醫的一個“治病”的名額,相當於一道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