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分的是前後私房,中間是一個小院子,院子裏就放着孫雲的棺材,也一併當做靈堂使用。
各方面的擺設都是很簡單的。看得出來,這家人並不是特別富有。
可是說話的婦人,孫雲的母親,孫氏脖子上的那一條項鍊卻價值斐然。
因爲前段時間小姨瘋狂的喜歡潘多拉的首飾,每天都發圖片給我幫她選擇款式,所以我認得。
孫氏脖子上那個吊墜,是潘多拉的墜子。
一般來說,戴這個並不能說明什麼。
而且現在假貨流行,就算是假的,也沒人知道,很多人都是圖個漂亮而已。
但孫氏看上去並不是那種喜好打扮自己的人,穿的非常樸素,頭髮也有些亂糟糟的,臉上更不用說化妝了。還殘留着一絲污漬。
就這樣的人,會戴着潘多拉的項鍊嗎?
還有,那邊那個看上去瘦高的男人,孫氏的丈夫。
他穿的也很樸素,可腰間的那條皮帶卻是牌子貨,還有他手上的手錶,也並不是普通的地攤貨。
以及他身後的兄弟們,各個身上都有一兩個價值斐然的東西。
一個人家,若是在飾品上都這樣要求頗高,對家裏的條件,對自身的衣服外貌之類的地方,也肯定會重視一些。
但,我一路走來,他們家。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說得上值錢的東西。
不是一貧如洗,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和爸爸剛去外地打工那段時間的貧窮是一樣的。
所以他們這麼做肯定有問題。
我轉了一圈,見到姜小魚還在問,所以就安靜的站在靈堂前。
照片上的男子是個很年輕帥氣的,只可惜棺材被封死,看不到裏面的屍體。
不過我們看不到,頭七回魂夜,他的魂魄卻不受阻擋。
“你是不是很想打開棺材看看?”
楚辭似乎會讀心術一樣,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嚇了一跳,卻沒有回答。
“其實,我很好奇呢!”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依舊不說話。他也沒有再說什麼。
沒一會兒,姜小魚就回來了。
“查出什麼來了沒?”
她意外地搖了搖頭。低聲說,“這家人很古怪,我一問爲何不下葬,他們就開始有所隱瞞,口徑一致,絕對有貓膩。不過我提醒過他們,今晚是頭七回魂夜,他們的兒子會回來看他們,若是看到自己的屍體還沒沒下葬,有極大的可能是能夠死而復活的。不夠首先要將棺材打開,放在月光下,吸收日月精華。”
“那他們怎麼說?”
“什麼也沒說,但多半是心動了。我們先走,入夜後就知道了。”
姜小魚神祕一笑。說完就往外走。
卻誰知,這個時候,楚辭在後面喊住了我們,“等一下。” “怎麼了?”
我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卻發現他只是伸手在我的後衣領上撣了撣。
然後笑吟吟的說,“沒事,有個小蟲子,沒了,可以走了。”
以我對楚辭的認知來看,他絕對不會那麼好心的給我拿掉衣服上的蟲子的。
上次就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彈了我一下,在我身上下了符。
雖然保護了我,但這種做法讓人有些不太適應。
所以,我一出去,遠離了孫家的範圍後,就堵住他的去路。
“你剛纔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
“你怎麼會這麼想?”
楚辭笑得很溫順,那張臉,配合那笑,真的會讓人不忍相信他會說謊的。
姜小魚就是其中一個,將我一拉,撣了撣我的領子說,“哪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就一個蟲子,我看到他扔掉的。”
“真的?”
我看着楚辭的笑,還是覺得不對勁。
但楚辭要不願意說的話,我還真的什麼都問不出來。
因此只能作罷。
礙於晚上有行動,所以我們找了一家旅店先住了下來,楚辭則因爲還有事情處理,就先走了,晚上再來和我們匯合。
姜小魚一看他走,立刻找了個理由跟了上去。
我沒興趣,所以就在旅店客房補眠,我可不想大白天忙着,晚上還要熬夜。
叫姜小魚記得帶晚飯回來,我就窩在牀上休息了。
沒多久,我就聽到外頭有響聲,看見外面的天已經?了。
想起來,卻發現自己動不了。
眼睛可以模糊的看到房間裏的擺設,耳朵也聽得到聲音,但就是起不來。
手腳身體上什麼都沒有。就是被固定在了牀上。
這種感覺我並不陌生。
小時候燭照欺負我,就喜歡壓在我的身上,看不到他,我也動不了。
後來我才知道,這是鬼壓牀。
隨着我的長大,燭照不再做這麼無聊的事。
而且有他在身邊,那些小鬼什麼的幾乎不敢靠近我。
但這次的感覺並不一樣。
包括房間裏的溫度都開始下降,可依舊看不到什麼奇怪的地方。
“小——”
我想叫姜小魚,可一張嘴,就發現自己的聲音發不出來。
然後我就聽到了一個很輕很低位的笑聲。
不遠不近,徘徊在身側,卻讓人摸不準到底在哪一個地方。
“是你在找我嗎?”
當笑聲停止的時候。男人的說話聲就響了起來。
有些沙啞,像青春期發育時候變聲的音色。
我眯着眼,在不大的房間裏快速尋找。
因爲沒有開燈,窗簾遮住了一大部分的月光,不過依稀可以在電視機旁的牆角看到一個?色的影子。
“是你在找我嗎?”
他重複一遍,我想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等他第三遍再問起的時候,語氣中已帶上了一層不耐煩和怒意。
影一閃,就靠近到了我的牀尾。
“是你在找我嗎?”
他聲音陡然冷了下去,再度靠近,露出了蒼白的容顏。
是孫雲!
我雖然已經猜到是他,卻不明白,他怎麼會找上門來的。
今晚是他的頭七。他就算有怨氣,也會去老財主家,而不是來這裏,找我。
到底是哪裏出了毛病?
我想不明白,但隨着他的不耐,周圍的空氣溫度再度下降了不少,隱約有?色的氣息從他周圍冒出來。
我知道,那多半是他的怨氣。
“是你在找我嗎?”他猛然棲身上前,一把掐住了我脖子,雙眼殷虹,逐步滲透進瞳仁當中,“爲什麼不說話。是你在找我嗎?爲什麼要找我?你要做什麼?”
“咳咳——”
我做咳嗽的動作,卻仍舊發不出聲音,整個人平躺在牀上,只覺得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重。
呼吸也開始離我遠去,只能拼命的動着,可手腳的束縛讓我只能有輕微的反抗,卻做不了大幅度的對立。
這下可糟了。
我心一點點的沉下去。
姜小魚和楚辭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也等不急他們了。
該怎麼辦呢?
忽然,脖子上藏在衣服裏面的血紅色的吊墜露了出來。
我立刻心裏一動。
燭照說過,這上面他附着了自己的鬼力在裏面,若是他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遇到危險,只要敵人碰觸這個,就會被鬼力反擊出去。
所以我一邊掙扎着,一邊想要他的魂魄去碰觸吊墜。
可誰曉得,吊墜因爲線的長度,他始終碰不到。
就在我快要窒息過去的時候,左手前臂突然傳來一陣撕裂樣的疼痛,然後就聽到孫雲大叫一聲。
魂魄被猛地撞擊出去,眨眼就消失在了房間裏。
他一走,那種束縛力就消失了。
我手捂着脖子,咳嗽着好一會兒才舒緩下來。
然後發現剛纔左手前臂處的疼痛是什麼。
手上劃了一道大概十公分左右的口子,很大,像是被什麼利器劃破的,而且下手很準,傷口齊平。
此刻,源源不斷的紅色血液正從傷口裏面滲透出來。
落在牀上還有我的身上。
“難道他的突然消失是因爲我的血?”我盯着傷口,往牀的周圍看了看,“這裏什麼利器也沒有,我不可能受傷,他也不會劃破我的手。所以——”
腦海裏劃過一個可能,我心頭一疼,立刻下牀,穿好鞋子,就往外跑。
我和燭照因爲系魂的原因,只要一方魂魄受損,對方就會有相同的反應。
先前也只有我受傷,雖然是軀體,但燭照也有感覺。
現在我的手被劃破流了血,就說明燭照遇到了危險,還受了傷。
我放心不下他,想也沒想的就要去找他。
但一開門,就撞在了一堵肉牆上,疼得我接連後退了數步,才站定。
還沒說話,手就被人握住了。
“出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受傷的?”
姜小魚力氣很大,握着我的手,疼的厲害。
但再疼也比不上燭照的受傷。
我看清是她,用右手握住她的手臂,焦急的說,“小魚,你在燭照去哪裏了嗎?他受了傷,告訴我他在哪裏?我要去找他。”
“你怎麼知道他受傷的?”
“我們之間有系魂烙印,所以我知道。你帶我過去,拜託你了。”
“你先不要急。”姜小魚看到我的右手,輕輕地拍了拍說,“他若真的遇到敵手,你去也無濟於事。只要你的足夠安全,他才能夠心無旁騖的去應敵。小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應該知道這裏面的利害關係。”
姜小魚這話直擊我的心頭,激的我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我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能讓燭照受傷的人肯定不會是泛泛之輩,我去了只會添?煩。
但那種等待的心情。
我第一次覺得很討厭。
但又不得不去適應。
看我漸漸冷靜下來,她進去拿了外胎給我披上,然後撕開t恤的一條邊,給我的手稍微包紮了一下。
“不管如何,我先帶你去醫院處理一下傷口。”
她帶着我出去,我這纔看到楚辭站在一邊,只是剛纔並沒有說話。
想起下午和他的對話,我也沒有想要解釋。
去社區醫院處理傷口的時候,我發現那很長的傷口已經變小了很多。
那醫生也只以爲我是不小心被劃傷的,簡單的包紮了一下,我們就走了。
等一出去,楚辭就將我手臂上的紗布給拿了下來。
“果然。”
上面的傷口已經不見了。
我倒是不覺得什麼,不過他們的表情都很驚訝。
所以我問,“這是怎麼了?”
“小熒,以前燭照受傷過後,你有沒有這樣的經歷?”
“沒有。”我搖着頭說,“基本就我受傷,他從沒傷過。這是第一次。”
“那你受傷後,他呢?”
我想了想,唯一就那次陰屍婆的事件,但他從沒讓我看過他的背,所以我也不清楚。
“不太清楚。”
“那就奇怪了呀!”
姜小魚摸着下巴說着,一臉狐疑。
就連楚辭眼中也流露着細微的不解。
“你們到底是怎麼了?難道傷口不應該消失的嗎?或者是燭照自己治療了呢?他那邊一好,我這邊也好了。”
我想想也是,燭照還能給自己療傷,就說明他並無大礙。
“並不是這樣。”
楚辭一開口,我的心又是一緊,“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