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了眼一旁的巫師,又迅速掃過樑二猛、週一、木依依他們。
巫師表情嚴肅,似乎除了錢,跟他孃的誰也不親。
倒是樑二猛嘴角噙着一絲笑意,看着年輕人不住點頭。
我心思活絡,暗忖這尖嘴的小子該不會就是樑二猛推薦過來的吧?就像那個週一幫襯的老頭。
“等等!”眼見那尖嘴的小子要出手,我連忙擡手製止,說,“必須要用符咒才行嗎?”
我故意問樑二猛。
那傢伙見我問他,眼皮子微耷,略帶輕視的哼道:“不會用符,難道遇到鬼的時候,你去撒泡童子尿去?”
粗話說完,惹得週一和木依依咯咯大笑起來。
巫師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眉毛挑了挑。我心裏清楚,這貨八成也是看在離九真砸錢的份上,纔有那麼一絲波動。
“打贏了不會反悔吧?你們剛纔可這麼幹了?”我就當沒聽見嘲諷,繼續問道。
樑二猛瞪了眼周一,衝我強調道:“必須用符咒!你要是贏了,誰他麼也不會反悔。”
他麼的,這可是你說的。
我喊了句,那好,誰要是反悔,誰是這個。邊說,我邊用一隻手做了一個王八游泳的姿勢。
那樑二猛想要不想就說了聲,好。
調理完了樑二猛,我這才轉頭看向那個一直欲試要撲的尖嘴小子,笑嘻嘻地說了聲:“得罪了。”
緊跟着,飛快蹲下身子掏出乙牛符貼在手臂上,我這就裝模作樣的喊了聲,“杳杳冥冥,天昏地沉,雷電風火,官將吏兵,若聞吾名,迅速來臨,驅除幽厲,捉拿精靈!”
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是高中背語文古文也沒這麼溜,突突突一氣胡言亂語噴出來時,我已經衝那尖嘴小子反撲上去。
那尖嘴小子見我搶先出手,不由面色一沉,冷哼一聲,“着急投胎的貨,看爺爺的斬屍刀!”
話音落,尖嘴小子甩出兩道符咒,呼嘯之聲瞬間飛至我的身前,再看那兩張黃紙,竟然變成了明晃晃的刀子。
我嘴角一撇,右臂去磕掉尖嘴小子的斬屍刀,就在巫師、樑二猛衆人驚得下巴掉到地上的時候,我又一拳轟在了尖嘴小子的左肩頭上。
爲了追求震撼力,我這一拳頭幾乎全力以赴。
砰地一聲,那尖嘴小子就被砸出去老遠,我急追上去,一把扼住他的咽喉,那尖嘴小子被提起來,雙腿不住亂踢,卻根本使不上力氣。
巫師這時候說話了,“趙二十勝。”
那樑二猛心有不甘,一旁的週一瞥了樑二猛一眼,衝我嚷道,“小子,你剛纔用的什麼符咒,爺爺怎麼沒聽過?”
我暗自撇嘴,老子都沒聽過。隨後開口:“家傳的。”一句話堵了週一這孫子的嘴。
週一哼了聲,不再說話。
一旁的木依依卻眨着眼睛問我:“符咒叫什麼名?”
“牛魔震鬼咒。”老貓突然插嘴。
我微微勾起嘴角,衝老貓點頭。心裏暗笑,老貓這小子還挺能編。
木依依目露疑惑,但也沒有再問。
——
最後一個女人也通過考覈了,木依依顯得很高興。
樑二猛三人懷着不同的心情離開,留下巫師這個沒背景的在這兒安排。
巫師說道:“首先恭喜你們通過了考覈,成功加入陰陽總會。但別高興的太早,因爲這份工作隨時可能會丟掉你們的性命。你們四個目前歸我領導。重新介紹一遍,我叫巫師,是陰陽總會捉鬼九隊的副隊長。”
“你們跟着外面的人去領協會的基本裝備,明天早上八點到九隊辦事處報道。”
說完,巫師就冷着臉離開。離九衝我說了句,一會兒外面等我,就追了上去。
那個叫翦嬡的漂亮小妞跟着走出去,老貓笑呵呵地跑過去搭訕,“美女,大家以後就是同事了,留個聯繫方式啊,我叫——”
我搖搖頭,跟在後面。
另一個女人悄無聲息地走在最後。
我似有所覺,扭頭看她。那女人被我看得有些驚慌,最後不知所措地衝我笑了笑。
這女人長得極爲普通,屬於看了一眼似乎轉頭就能忘記了長相的那種。
“你好,我叫柳盼兒。以後請多關照!”那女人顯得有些慌亂,好像不太會跟人打交道。
我叫趙二十,以後相互關照。我笑着說道。
走到迴廊的時候,老貓和翦嬡正在等我們。老貓衝我擠咕眼睛,似乎在納悶我跟一個長的沒特點的女人有啥好聊的。
“大,大家好,我叫柳盼兒——”
“關照關照!”老貓笑嘻嘻說道,轉頭又去看翦嬡,一邊看,一邊點頭。
領路的人早就等着呢,見人齊了,就催促我們快些走,很快就把我們帶到一個分配物品的地方。
一個大鬍子老頭接待了我們。
他慢悠悠走進去裏間庫房,推着一個小推車慢悠悠走出來。
各自領取了標配:追魂索、離陽瓶。奇怪的是,在總會這裏,銅錢劍並不是標配。
老貓去問大鬍子老頭。
老頭說,加入總會的人都有各自本事,不用再像地方上的分會那樣,陰陽術與銅錢劍還集中教授。有些人壓根用不慣銅錢劍,所以自打老會長管理協會以來,銅錢劍就不強制分配了。
收好標配之後,老頭又鬧出四塊腰牌一樣的東西交給我們。
這腰牌被做成了一個青銅的鬼頭樣。正面銘文一個繁體的九。後面一個數字編號。
擦,我是100?
老貓是99。
——
離九晚上請我們擼串,也算是告別。畢竟他爺爺是個老不正經的,家裏的事兒都靠他幫襯。
喝到天亮。
離九的家人來接他回棋峯,離九上車前,告訴我和老貓,有事就找巫師。我知道,這小子那時候追過去,一定又砸了不少錢。
等車離開,我和老貓就帶着標配,暈暈乎乎趕往陰陽總會。
跟守門的保安看了眼腰牌,我和老貓順利進入協會。 捉鬼九隊有自己的辦事處,說穿了就是陰陽總會裏頭的一個小小的院落。
那地方很偏,是整個陰陽協會最不起眼的一個。沒辦法,誰叫這個九隊是新成立的,又在一次執行任務時,死掉一半人手。
當然,這也是爲啥這一次會一下子招攬四名隊員的主要原因。
我和老貓勾肩搭揹走進九隊辦事處的時候,巫師已經冷着臉等着了。我心說,收了錢還這麼裝逼的,這傢伙算頭一分份。
翦嬡和那個柳盼兒這倆小妞也在。見到我們過來,翦嬡只微微點頭,倒是柳盼兒衝我們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靦腆。
巫師嘴角微微往下耷拉,不滿地催促道:“趙二十,姚苗,快點兒!”
“是,是。”老貓笑嘻嘻說道。
巫師一眼瞪過來,剛要說話,就聽見手裏的對講機響了。
噗噗——這動靜似乎每個使用對講機的人都會在說話前整出兩聲,隨後對講機裏傳出一個好聽到酥了骨頭的女人聲。“巫隊,巫隊,你有新單——”
新單就是新的委託。這個委託人叫做趙大江,是個沈城的老養雞戶。
巫師看了眼新組隊的我們四人,說道:“這個新單,你們四個去辦。呃,暫時由翦嬡負責領隊。”
“巫隊,這個剛進會就出任務?”我問道。
“咋?怕了?”巫師有些意外,估計在疑惑離九花了大把銀子怎麼送進來這麼一個貪生怕死的主。
我瞧出巫師的心裏卻懶得搭理,說道:“不是害怕。你看我這樣也不像害怕的啊,我是在想,這剛進會,領導還沒認全呢,就出任務,是不是有點兒不正式!”
巫師眼睛一瞪,還想見領導,老子都見不着。
說完,大手一揮,麻溜出任務去!
我這個時候還不能跟他翻臉,他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反正進來了,就不怕找不到那個殺我爺爺的兇手!
協會規定,捉鬼隊出任務的時候,會裏給配車,我們九隊分到的是一輛依維柯。
爲了方便老貓泡妞,我甘願當起了司機。
爲了減少電燈泡的瓦數,老貓叫柳盼兒坐到了我的身後。
這樣,後面的大好地方,就全部屬於他跟翦嬡兩個了。
委託上說,趙大江的家在新鄉。
我不認得路,沒成想那柳盼兒竟然也不認識路。最後還是翦嬡受不了老貓,跟柳盼兒換了位置,一路指給我。拐出沈城之後,依維柯走上一段省道,大約一個小時,我們才找到趙大江家。
把車停在院子外,趙大江親自把我們迎進了屋。
趙大江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樸素的很。家裏還有一個老伴,兩個兒子。
“趙大爺,委託上說,你懷疑自己家的雞舍裏鬧鬼是嗎?”坐下之後,翦嬡問道。
趙大江點點頭,心有餘悸地說起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他家飼養的都是肉食雞,幾個月就出一次欄,買賣做得倒也不錯,既是搭辛苦。
老話怎麼說,家有百萬,帶毛的不算!
意思就是說,飼養動物會有賠本的危險。
所以這所謂的辛苦,就體現在對雞的照顧上。
趙大江別看六十多了,爲了能養好這些肉食雞,是經常親自下雞舍,查看它們的生產情況。有時候就乾脆睡在雞舍裏。
這一天晚上,趙大江和自己的大兒子一起在養着剛孵出來的小雞崽兒的那個雞舍裏守夜。
半夜的時候,趙大江就覺得背後冰涼。
這可嚇得他立馬坐起來,要知道,這種飼養小雞仔的雞舍裏,必須保證一定溫度,這種溫度雞崽兒喜歡,其實人待着很不舒服。
可這涼氣是從哪來的?
擔心哪裏跑風,會傷害到小雞崽兒的趙大江一個骨碌坐起來,卻發現大兒子不在牀上,連忙跳下板牀趿拉着鞋四處查看。
這麼一看,可把趙大江嚇個好歹。
原來手電筒晃到的地方,在那雞籠旁,正蹲着一個人影在掏小雞崽兒,掏出一個就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
被抓起來的小雞仔一個勁兒地喳喳叫,似乎也知道自己要被活吃掉的命運。
趙大江連忙把手電晃到那人影的臉上,卻發現蹲在雞籠前生吃雞崽兒的人影正是他的大兒子。
被燈光一晃,趙大江的大兒子立馬轉過頭來,嚇得趙大江差點兒把手電筒扔掉。
只見趙大江的大兒子眯起眼睛,衝趙大江呲起帶血的牙齒。
趙大江想到那是自己的兒子,也不知道從哪生出來的膽子,抓住身邊的東西就嚇唬了幾下。
這時,趙大江的大兒子突然詭異的桀桀笑道:“老東西!”
笑完,趙大江的大兒子就昏了過去。
從出事兒到我們過來,趙大江的大兒子還沒醒。
趙大江找到我們,擔心的除了家裏雞舍的那個奇怪的髒東西,更擔心自己這個一直在昏睡說着胡話的大兒子。
趙大江說完,看着翦嬡問道:“這位姑娘,你是領導吧,我家小子就是這麼個情況,你看?”
巫師說,翦嬡是這次帶隊的,所以一切都要聽她的。老貓樂呵呵的沒意見,我無所謂,那個有些靦腆的柳盼兒更是隨和。
這工夫,翦嬡望了我一眼,說道:“你怎麼看?”
我嘿嘿一樂,“我站着看。”
翦嬡無奈地甩過頭去,又去看老貓,見到老貓那張熱臉,又幹脆跳過去看向柳盼兒。
柳盼兒見到翦嬡看過來,像受了驚嚇似的,有些手足無措。相對於翦嬡和老貓,好像這柳盼兒更願意跟我交流。
老貓被無視了,白我一眼,說道:“領導,你別跟他一般見識,這小子嘴賤,你指哪我們就打哪!”
柳盼兒跟着點頭。
翦嬡看了眼我們仨,最後做了決定,四個人分成兩撥,一組去雞舍,一組去看趙大江的大兒子。
分組時,老貓被嫌棄了,被我拉出去一起去雞舍看,誰叫雞舍裏臭轟轟的,還能叫領隊去?
趙大江帶着我和老貓往雞舍走。
邊走,趙大江邊問:“小夥子,你說我家孩子還有救不?”
“趙大爺,沒事兒,過去看你兒子的,可是我們頭兒,她出馬,你兒子一準沒問題。”老貓替翦嬡吹捧。
不一會兒,我們就到了雞舍,我感應了一下,有妖氣! 趙大江並沒有因爲老貓的話就真的放下心來。
似乎一顆心還懸在外頭。
機械地邁着步子令我和老貓走到雞舍。
這個雞舍大約兩千平。裏面養了上萬只雞崽兒。
剛邁腿進去,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悶臭味兒和雞糞味兒。
我和老貓對視一眼,皆是敬佩起趙大江來。
這地方別說待一夜,就是待一會兒都能瘋。
老貓回頭看趙大江,說道:“趙大爺,雞舍這味兒也忒衝了,有口罩沒?整兩個。”
趙大江有些不好意思,老臉帶着窘態,說道:“小夥子,咱這裏沒準備哪玩意兒啊。”
老貓見到趙大江尷尬,忽又笑道:“沒事,沒事,你們能行,我們哥倆也沒問題。”
說完老貓還懟我一下,說,趙子你說是不?
我衝趙大江點頭,說趙大爺,咱進去吧,你前頭帶路。
趙大江見我和老貓一臉隨和,也訕訕笑了下,忙帶我們往雞舍進。
翻開幾個厚門簾子,我們才見到雞舍內部。
其實趙大江的雞舍裏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髒亂。趙大江很注意防瘟防病。所以雞舍打掃的很乾淨。
但即便再幹淨,也掩不住雞翅膀胳肢窩裏的酸臭。
或許待久了適應一些。我和老貓漸漸忽略雞舍裏的悶熱和臭氣,在趙大江指着的地方蹲下。
這一排雞籠是雞舍裏最亂的。
雞毛雞血粘黏在破開的籠子邊。
籠子下面還有一灘雞血,一雙人類的腳印。
我湊過去感應一下,妖氣還殘留一些,卻在慢慢變淡。
趙大江說昨天夜裏他的大兒子就蹲在這裏掏雞崽吃。一口一個,連毛也不拔。
我掃了一眼,雞籠裏已經沒了小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