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人,活無數人,怎麼看,這筆生意都是賺的。
不過這事兒可以跟任何人說,但不能與程寒這麼講。
因爲不管如何,程蘭亭終究還是程寒的父親。
這是他的原生家庭,將會陪伴他一輩子,就算是到死,都沒辦法掙脫的關係。
所以小木匠只有以沉默代替言語。
而在這時,程寒卻打破了尷尬的沉默:“所以,你知道屈孟虎在哪裏麼?”
小木匠搖頭,說道:“我們分開了。”
程寒點頭,說道:“所以,我們還是朋友麼?”
小木匠聽到,忍不住擡起頭來,打量了一眼程寒,好一會兒,他方纔認真地說道:“只要你認爲是,我便是。”
程寒那張死人臉上,勉強擠出了一點兒笑容來,問:“倘若是我殺了屈孟虎,也是?”
小木匠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語,而是說道:“你殺不了他。”
程寒饒有興趣地問道:“哦,他很強?”
小木匠想了想,決定以朋友的角度勸說一下程寒:“他不只是強,而是他這樣的傢伙,是上天都眷顧的人物,註定生下來就會光芒萬丈的;除了他自己,我想不到幾個能夠打倒他的人……”
聽到小木匠如此高的評價,程寒陷入了沉默中。
兩人相對沉默,過了好一會兒,顧白果卻是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朝着這邊揮了揮手,然後說道:“我們得上船了……”
這時程寒擡起了頭來,十分努力地將那早就變得僵硬的臉,使勁兒地擠出一點看上去燦爛的笑容來,對着小木匠說道:“朋友,走吧,一路順風……”
聽到這話兒,看着對方無比努力都還是顯得有些僵硬的笑容,小木匠心情複雜。
他嘆息一聲,說道:“好的,珍重。”
千言萬語,卻只匯聚成這一句。
道一聲珍重。
珍重……
小木匠與顧白果匯合,朝着碼頭那邊的小火輪走去,程寒戴上了帽子,在後面默默送着。
他們彼此都沒有說話,在快要上船的時候,小木匠轉過身來,對他說道:“所以,你還是要去找屈孟虎的麻煩,對吧?”
程寒點頭,說道:“對。”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不管別人怎麼說他,但他終究是我的父親,對吧?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呢……”
程寒板着臉,說得一本正經,但語氣卻還有幾分調侃,也不知道他內心之中,到底是想着什麼。
畢竟在此之前,他對自己父親程蘭亭的恨,可是要多過父子親情的。
但是……
譬如家鄉,你可以隨便地罵、詆譭和嘲諷,但別人說半個“不”字,你就有可能衝上去懟人了,而程寒的心情,想必也是如此的……
小木匠看着一本正經的程寒,嘆了一口氣。
法醫星妻太妖嬈 隨後他揮了揮手。
程寒站在碼頭邊兒上,看着小火輪邊兒上的小木匠,看着這個曾經的故友,彷彿有些熟悉,卻又有些陌生。
他不由得想起了某年某月,兩人在張飛樓上談笑喝酒,暢談古今的事情……
一切,彷彿都如同前塵舊夢一般遙遠。
嗚……
汽笛鳴起,船上的人遠行,看着漸漸消失的朋友,程寒用力地揮了揮手,彷彿是在與往事告別。
朋友啊朋友。
願你三冬暖,願你春不寒,願你天黑有燈,下雨有傘,願你一路上,有良人相伴……
希望不必再見。
江心的小火輪上,小木匠將目光收回,回到了座位上。
旁邊的顧白果瞧見他似乎沉浸在某種濃烈的情緒中,有些不敢打擾,不過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姐夫,怎麼了?”
小木匠搖了搖頭,說道:“沒啥。”
顧白果似笑非笑地指着他的眼角說道:“沒啥……會這樣?”
我就想認真做影視 小木匠若無其事地擦了擦眼角,說道:“江面上風大。”
我信你個鬼!
顧白果越發好笑,但瞧見小木匠的情緒快有些繃不住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安靜地沉默下來。
一路無話,而沒多一會兒,陸陸續續有人返回艙中來,坐下之後,這些闖蕩江湖的乘客們開始閒聊起來,一來二去,卻是說起了最近慘死的黑虎幫幫主萬德虎來,顧白果路上聽小木匠說過此事,但小木匠不想顯擺,說得比較簡單含糊,所以此刻聽到這個被不斷演義過的版本,她十分好奇,饒有興趣地聽着。
不過這個版本,對於誅殺萬德虎的描述,着實是有些過於玄幻,說殺人者一念訣咒,卻有飛劍自百里之外過來,一劍就要了萬德虎這個臭名昭著的傢伙性命……
蜀山劍俠傳麼?
這話兒,聽得顧白果一臉愕然,忍不住壞笑起來,隨後拍了拍小木匠。
小木匠被顧白果取笑,很是鬱悶,下意識地看了一下那聊得口沫飛濺的人們,隨後眼神一定,緊接着回過頭來。
他在顧白果的耳邊低聲說道:“小心。” 顧白果愣了一下,隨後變得緊張起來,說道:“怎麼了?”
沒想到說完這句話之後的小木匠,卻是閉上了眼睛,假寐起來,氣得顧白果恨不得將這臭姐夫給惡狠狠地揍上一頓去。
一直到晚上的時候,小木匠出去透氣,這才告訴顧白果,有人跟着他們。
那幾個人乍一看,無論是穿着打扮,還是言談舉止,跟船艙裏的其他乘客基本上沒有什麼區別,甚至說話的口音,都一股子的川味。
愛神降臨 但當剛纔侃大山的那幫人聊起萬德虎是小東洋的走狗時,小木匠正好回頭望了過去,瞧見其中一人的眼中,卻是流露出一絲兇光來……
瞧見這個,小木匠沒有更多打量,除了提醒顧白果一句之外,便再無動作。
他甚至小憩了一會兒,等到入睡之前,這才與顧白果說起。
聽完小木匠的猜測之後,顧白果有一些忐忑,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小木匠卻笑了,說道:“該怎麼辦,就怎麼辦,當做不知道。”
顧白果有些緊張,但既然姐夫這般說了,她也就不再多想,安安穩穩地回到了船艙來。
小火輪逆流而上,從渝城出發,一路往西走,過江陽,走敘州,然後來到了樂山。
行程在這兒,就算只終止了。
本來可以繼續往下乘船而去,但小木匠卻選擇在此處上了岸。
兩人登岸之後,如同他們猜想的那般,那三個從渝城就一直跟過來的傢伙,居然也在碼頭下了船。
小木匠基本上能夠確定對方來者不善,不過卻裝作不知,並不理會,隨後帶着顧白果往南,朝着遠處三江交匯之處走了過去。
他在小的時候,曾經與魯大來過這邊修建房子,所以即便多年過去,重遊舊地,卻一樣熟悉。
走了沒多久,他們卻是來到了一處江邊平壩前。
不遠處,有一座頭與山齊,足踏大江,雙手撫膝,體態勻稱,神勢肅穆,依山鑿成臨江危坐的巨大石像。
這,便是最爲著名的樂山凌雲大佛。
這一尊摩崖石刻造像成坐姿狀態,與山平齊,高度足有二三十丈,最早開鑿於唐代開元元年,歷時九十餘載,方纔完成,簡直就是一場人間奇蹟。
先前小木匠在山神廟下的山腹之中,瞧見那三眼巫圖騰石像的時候,腦子裏第一下想起的,便是此物。
所以他便來了。
一路行,終於來到了佛像之下的不遠處,看着那長期無人維修,所以顯得有些破敗的巨大佛像,小木匠默然,靜靜地站在了那兒。
他仰頭看,石像如山,從腳下往上,彷彿整個世界一般。
這樣的石像,即便是殘破,也能夠生出一種讓人頂禮膜拜的情緒來,感覺那佛宗如山,又如同整個世界。
小木匠靜靜地看着,感受着這種獨特的建築之美,而旁邊的顧白果則有些茫然,瞧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問道:“姐夫,你說這佛山從開鑿到完成,花了九十多年的時間,整整幾代人的心血和精力……爲什麼啊?要是有這樣的功夫,爲什麼不花點時間去做別的事情,更有意義的事情呢?”
小木匠指着周遭,耐心解釋道:“這個凌雲山麓,有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匯聚,水勢相當兇猛,舟輯至此往往被顛覆。每當夏汛,江水直搗山壁,常常造成船毀人亡的悲劇。當年海通禪師爲減殺水勢,普渡衆生而發起,招集人力,物力修鑿於此……”
顧白果依舊不能理解:“那可以做點兒實用簡單的啊,也沒有必要花上將近百年的功夫……”
小木匠忍不住笑了,說道:“這說法,自然是海通禪師的藉口,更主要的,想必是爲了宣傳佛教吧。”
顧白果點頭,說道:“當真是好大喜功,濫用民力呢……”
兩人在這邊說着,卻聽到隱隱間一道哼聲,緊接着遠處卻是出現了一個渾身灰撲撲的老和尚,單手放在胸前,口中高聲喝道:“阿彌陀佛……”
伴隨着這一聲佛號,小木匠也突然間扭頭,朝着遠處望了過去。
那三個跟着他們在樂山下船的傢伙,卻也在鬼鬼祟祟地藏在江邊石灘處,朝着這邊望了過來。
小木匠沒有理會遠處的和尚,而是一個箭步,人便衝向了靠江邊的那兒去。
是時候,解決掉這些尾巴了。
小木匠全力施展那登天梯的輕身手段,足尖一點,人便如箭一般飛射而過,很快就衝到了近前來。
他這邊來勢洶洶,在江邊那兒的幾人瞧見,頓時就慌亂了起來。
其中有一人轉身就跑,而另外兩人則悍勇無比,有人直接將手摸向了腰後,緊接着掏出了一把手槍來,朝着小木匠這邊射擊。
砰、砰、砰……
槍聲激烈,子彈在小木匠的身邊劃過,彷彿就要將他給擊倒在地。
然而下一秒,小木匠驟然而至,隨後猛然擡起腳來,一個戳子腿,便踢到了那槍手胸口去,勁氣一吐,那人五臟六腑全部碎成一團,人也騰空飛起,最終落進了江裏去。
就在這時,旁邊那人怒吼一聲“八嘎”,卻掏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太刀來,朝着近前的小木匠後背斬來。
小木匠頭也不回,手一伸,便抓住了那人揮刀的手腕。
對方似乎還想掙扎,結果小木匠這邊猛然一用勁,這人的腕骨直接斷裂,不但小太刀“哐啷”一聲落地,人也忍不住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嚎叫聲來。
不過那傢伙也是個狠角色,慘叫數聲之後,卻是口中流出一灘黑血來,緊接着氣息全無。
這是自殺啊……
小木匠瞧見之後,並沒有多作打量,而是猛然一扭身,衝向了遠處去。
幾個起落,他追上了逃走的那人,伸手過去,一把就將人給拿住,隨後一個過肩摔,將人給重重地摔在了泥地上。
那人重重撞在地上,眼冒金星,瞧見小木匠俯身過來,慌張大叫道:“別殺我,別殺我,我是中國人……”
小木匠瞧見這傢伙怕死的勁兒,忍不住笑了,說道:“我有說要殺你麼?起來!”
這傢伙是個軟骨頭。
不過正是如此,他方纔會輕鬆一些——要個個都跟剛纔那個吞毒的傢伙一般剛烈,他又怎麼問得出什麼東西來呢?
然而就在此時,突然間卻有一物跨空飛過,重重地砸向了小木匠這邊來。
小木匠以爲是這幫人的同夥,往後退了一步,隨後右手一撈,緊接着手心一翻,瞧見上面居然是一顆打磨光滑的檀木佛珠。
瞧見這個,小木匠有些驚訝,扭頭過去,瞧見竟然是剛纔的那個瘦高和尚,來到了跟前。
無敵全能系統 總裁只借不靠:ceo靠邊玩勺兒把 щшш●тт kǎn●Сo
那和尚瞧見小木匠徒手接了他甩來的佛珠,也有一些驚訝,不過還是走上前來,揚聲說道:“阿彌陀佛,佛門重地,施主不可枉造殺孽,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施主請放下心中戾氣,否則別怪老衲不客氣了……”
地上那個拼命求饒的逃兵一瞧見這架勢,眼珠子一轉,立刻就喊道:“禪師救我,禪師救我啊……”
他喊得悲慘,聲聲啼血,那和尚卻不得不快步走了幾下,隨後攔在了小木匠與那人的中間,然後說道:“你不必緊張,有我在此處,定然能夠保你無事!”
那人聽了,心花怒放,歡喜地喊道:“謝謝禪師,謝謝禪師……”
說完話,他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要趁機離開。
而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小木匠眉頭一挑,冷冷說道:“我讓你走了麼?”
那人渾身一震,一臉的恐懼,不過人卻是定在了當場,不敢再動。
和尚瞧見這個出手兇狠的年輕人如此不給面子,當下也是有些惱了,開口說道:“年輕人,你戾氣如此深重,是否需要老衲幫你度一度?”
小木匠喝住了那個傢伙之後,看向了眼前的和尚,拱手問道:“不知道大師如何稱呼?”
他受過戒色大和尚的點化,對於佛門中人,還是比較尊敬的。
和尚瞧見小木匠的態度還算客氣,原本準備出手的架勢也收斂了一些,不過依舊還是保持着戒備,防止對方突然暴起,隨後說道:“老衲法號永福,是凌雲寺的看管。閣下在這佛門重地,一出手就連殺兩人,還準備殺第三個,戾氣如此之重,這是打算幹嘛呢?”
小木匠聽到,忍不住笑了,說道:“你哪隻眼,瞧見我連殺兩人了?朝我開槍的那傢伙,我不殺他,那我就得死,至於躺在地上的那位,是服毒自殺的好吧?”
這解釋並不能讓永福大師滿意,他冷冷說道:“不管怎麼說,佛門重地,動輒殺人,施主太過分了。”
小木匠似笑非笑地看着永福大師身後的那人,說道:“大師,你怎麼不問一問這人是幹嘛的呢?爲什麼不問問他們爲何要拔槍殺我呢?”
那傢伙大概是有了永福大師的保護,以爲有了轉機,當下也是大聲喊冤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路過的……”
小木匠臉上的笑容凝固了起來,說道:“好好說話。”
那人依舊喊冤,小木匠聽到,冷下了臉來,說道:“你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對吧?”
他往前走了一步,那永福大師立刻攔住他,冷冷說道:“佛陀之前,你敢造次?”
小木匠笑了,對趕過來的顧白果說道:“白果,幫我攔住這位好管閒事的大師傅,我來讓他瞧一瞧,自己要救的,都是個什麼玩意兒……”
顧白果上前,甜甜笑道:“好的,姐夫。”
永福大師卻變了臉色:“妖孽?” 顧白果過來的時候,也聽到了那老和尚對小木匠說的話語,本來就不是很高興,結果自己一過來,對方更是開口便稱“妖孽”,頓時就惱了。
她當下也是冷冷一笑,說道:“好你個糊塗和尚,看招……”
她滑步上前,一掌拍向了那永福大師,永福大師冷哼一聲,右手伸出,卻有一掛檀木佛珠,上面竟然有金光浮動,每一顆都在顫抖,發出了“嗡、嗡、嗡”的聲音。
緊接着,永福大師自信滿滿地將這檀木佛珠抖成一個圈,朝着顧白果罩了過去。
法師在這大佛之中修行,練就了一身佛法,勘悟大道,降妖除魔只是順手爲之。
他自信那小姑娘看着氣勢洶洶,但絕對抵不過他這一下。
然而讓永福大師意外的,是顧白果可並非簡單邪祟,而是洪荒遺族,青丘異種,而且還身居帝俊之力,一身修爲強大,就算是這壓制妖邪的佛門金光加持,也沒有能影響太多,當下也是猛然上前,一掌將那串佛珠拍飛了去。
永福大師瞧見這小姑娘如此厲害,也是收了輕視之心,猛然往後躍開,避其鋒芒之後,與其認真拼鬥起來。
顧白果知曉小木匠心思,所以也是咄咄逼人,但又留着一手,不至於傷到對方。
這兩人在旁邊拼鬥,噼裏啪啦,一陣電光火石,好不熱鬧,而小木匠知曉顧白果的本事,是完全能夠應付這位永福大師的,所以也沒有太多擔心,走到了那男人的跟前來,露出了一抹笑意來,說道:“怎麼樣,能好好說話麼?”
他這笑容在對方眼中,宛如魔鬼一般,嚇得對方直髮抖,牙齒都在打顫。
無他,主要是小木匠的兇名太盛。
特別是他斬殺了黑虎幫的幫主萬德虎之後,讓在此地的敵人們,切身感受到了他的恐怖。
再往前看,無論是傳聞中的“武修羅”山下半藏,還是真空大藏,又或者“人形虎”松本菊次郎,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據說可都是喪於這個男人之手的。
這麼一想,那人頓時就有點兒站不住了,腳只發軟。
小木匠瞧見對方不說話,直髮抖,頓時就怒了,罵道:“怎麼,需要我好好伺候一下你麼?”
簡單一句話,直接將這人給嚇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去,隨後那人瘋狂磕頭,一邊磕,一邊喊道:“饒命啊,饒命啊甘先生,我是被逼的……”
小木匠瞧見這人嚇破了膽子,當下也是收斂怒容,說道:“站起來,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