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陸左插言說道:“對了,我家朵朵有一本書,叫做鬼道真解,是陰靈物類修行的不二法門,你若是能夠取得我們的信任,並且承諾以後不會作惡,我會讓她傳授你相關的法門,你看如何?”
聽到陸左的話,跋猸有些激動,說這是真的?
王明佯怒道:“陸左乃堂堂苗疆蠱王,天下十大,如何會騙你一個小女子?”
那跋猸對王明的信任似乎更多一些,聽到他的擔保,終於放了心。
她朝着我們拱手行禮,說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還請吩咐。
雜毛小道摸出了一個信物來,又說明了地址,然後告訴她,讓她將我們這邊的消息傳遞過去,並且儘快回返而來。
跋猸接過信物,掂量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走。
沒一會兒,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陸左望着遠處的黑暗,問道:“這個……可靠麼?”
王明對自己的斬魔決十分有把握,笑着說道:“放心,她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子,在這兒不過是一孤魂野鬼,如果不想重新回到那渾渾噩噩、聽人差使的模樣,就得聽我們的吩咐,不可能有貳心的。”
暖婚契約,大叔,笑一個! 雜毛小道說那就走吧。
我們往東繼續行,沒走多久,就碰到了剛纔出去的那巡邏隊。
他們顯然是知道了這邊的情況,匆匆趕來。
我們沒有再現身,而是在黑暗中錯肩而過,如此一路前行,翻山越嶺,雖然沒有刻意拖延,但多少也還是廢了一些時間。
不過最終我們還是來到了山谷口子的附近。
那兒是一個很奇特的地方,天然形成的石梯朝下,不斷深入,黑黝黝的,什麼也瞧不見。
而在兩邊,則是陡峭的懸崖。
懸崖兩邊一片黑暗,但倘若靜下心來,便能夠感覺得出周遭都有輕緩的呼吸。
有人,而且還不少。
來到這兒的時候,王明停下了腳步,朝着陸左和雜毛小道拱手,說兩位留步。
雜毛小道有些不放心,說要不然等一等,聽一下那邊的情況再說?
王明望着遠處的黑暗,突然間豪情大發。
他笑着說道:“我相信你們,也相信陳老大,一會兒若是出了什麼事,不管如何,我都應該能夠逃脫……”
陸左說還是等一下吧?
王明搖頭,說時間拖得越久,越容易引起那女人的懷疑,她這邊的準備也會越多,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我現在都得現身了,要不然,她肯定是不會再露面的了……
聽到王明這般說,我們也沒有再堅持。
陸左和雜毛小道兩人開始朝着兩旁潛去,而王明則大步向前,朝着谷口處前行,至於我,則直接遁入了虛空之中。
王明之所以點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爲我的大虛空術。
這手段,能夠瞞過許多人的眼睛和感覺。
進入虛空之中後,我發現這山谷到處都是迷霧,很難仔細探尋,裏面似乎也隱隱有一些力量在阻止我遁入虛空,出現在那裏,不過因爲隔得遠,倒也沒有能夠限制得住我。
我幾個起落,最後出現在了谷口靠近山壁的一處石縫處,想要再往前,就很困難了。
不過這個角度,視野倒是開闊,能夠看到裏裏外外的很多地方。
我在這邊藏好身形,王明的身影也出現了。
他走得很慢,目不斜視,不過我卻知曉,儘管表現得相當急促,但他進來之後,卻顯得小心翼翼。
他無時不刻地在找尋着敵人,以及退路。
一直來到了谷口正中,他停下了腳步,然後看着前方黑黝黝的深處,開口說道:“蛇仙兒,你邀請我過來,爲何不露面?”
山谷口子這兒,十分空曠,他的話語一出,立刻有迴音不斷響起,遠遠近近,反覆不休。
一直到這回音完全消失,突然間有一道光從天而降。
光束的落點處,突然間有東西出現,黑乎乎的身影往上走來,身形異常龐大。
我眯眼望去,卻是一對體長一丈有餘、肩高兩米的獸類,它們毛色淺褐,背部較深,腹部較淺,頭上有形狀美麗的雙角,麋角表面有凹凸,內有黑色紋理,形狀迷人。
而有趣的是,它的角像鹿而又不是鹿,頸像駝而又不是駝,蹄像牛而又不是牛,尾像驢而又不是驢。
四不像。
兩頭四不像的身後,拖着一輛香車。
香車乃檀香構造,無輪,憑空而浮,雕欄玉柱,上有華蓋,而前面則有一個御者。
御者穿着白衣,挽着高高的頭髮,是個低眉順眼的中年男子。
香車一直到王明的十米之外停下,然後有五對身穿羅衫的高挑侍女從黑暗中浮現,舉着曲柄黃傘一對、羅扇一對、水瓶、香爐各一,蠅拂、避素各一,再加上雲鑼一對,侍立身旁。
絃樂聲聲,白衣御者跳下車來,然後扶了一位黃衫宮裝的貴婦人下來。
那婦人蒙着面紗,看不清楚面容,但身影綽約,卻是個極品美人。
王明與那宮裝婦人遙遙相望。
過了幾秒鐘,王明不由得冷笑,說好一位孔雀聖母,這排場當真是大啊,我是不是得跪下來給你請安?
那宮裝婦人跨前一步,走近了一些,看着面前的王明,說你我都是故人,不必如此。
她倒是真的矜持上了。
王明說本來過來見你,並沒想好要跟你說些什麼,這會兒我卻想起來了——蛇仙兒,你可還記得大明湖畔的老鬼?
大明湖畔?什麼鬼……
宮裝婦人愣了一下,隨即說道:“聞銘是我的夫君,我如何能夠忘記?”
哼哼……
王明冷笑,說你到還記得有這麼一回事兒啊?這麼多年來,我和老鬼不辭辛苦,四處尋你,跑斷了腳,卻不曾想你居然跑到這兒來,前呼後擁,過得如此氣派……
宮裝婦人說這也是爲了我的兒子。
王明說你兒子?哼,那個雜種,你也好意思說是你兒子……
“住嘴!”
聽到王明的嘲諷,宮裝婦人厲聲喝止了他的話語,緊接着一股風吹來,山崖兩邊突然變亮了,但見那一排排的白頭山弟子站立其上,正彎弓搭箭,朝着這邊瞄着。
人羣后方,還有無數手持刀劍之人。
而這位孔雀聖母則是喘着粗氣,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念你舊情,方纔在這樣的情況下,出面與你對話,但如果你對我兒子出言不遜的話,我就讓你立刻死。”
王明說哦? 異類皇子是公主 不然呢,你會讓我活下來?
“不!”
孔雀聖母搖了搖頭,說你既然都已經跑到了這裏來,並且刺探了那麼多的消息,爲了我兒子的大業,我還是要殺你的。
她的臉揚了起來,隔着白色面紗,能夠感覺到有金光浮現。
她認真地說道:“這個世界上,兒子就是我的一切,誰敢與我兒子爲敵,我就殺了他,包括你,以及他的父親、我的丈夫……”殺殺殺
殺殺殺 孔雀聖母說着這話兒的時候,白色面紗無風而動,露出些許白如凝脂的皮膚,整個人散發出了強大的母性光輝來,着實讓人感動不已。
然而這一份愛,是畸形的愛。
世間若是一點兒底限和原則都不講,就憑這自己的本心行事,早就已經天下大亂了。
所以聽到這話兒,王明笑了。
他愉快地點了頭,說原來,不管怎樣,我都是隻有死路一條啊?
孔雀聖母的雙眼放光,說道:“當初在不周山的洞中,我們曾見過一面,後來那客數肉的能量消散,我和我兒四處找尋,都未能夠得到半分信息,最後想起了,應該就是藏在你的身上,然後離開了吧?對不對?”
王明說哦,你們是這麼想的?
孔雀聖母說我兒覺得不可能,他認爲凡人不可能承擔一位偉大舊日支配者的意志,但我卻並不那麼認爲,我瞭解你,也知道你與其他人的不同,在我看來,這件事情是絕對有可能的——王明,告訴我吧,爲了這件事情,我已經疑惑了好久……
王明笑了,說既然如此,你爲何不早點來找我呢?
孔雀聖母搖頭,說不,我兒說了,你身邊有一個女人,很難纏,如果真的被她撞上,在他根基未穩的情況下,會有一些危險;當然,現在不會了,你既然已經送上了門來,就沒有那麼多的擔心了,前塵往事,對於我而言,如同過往雲煙,現如今,我對你的執着,在於那個問題的答案……
她說得很輕緩,雙眼發直,喃喃而語,彷彿着了魔一般。
而到了此時此刻,王明終於也是嘆了一口氣來。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然後有些難過地說道:“事實上,我跟老鬼討論過很多次,儘管他不太相信,但我知道,你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善良、美麗、溫柔而明事理的大妖了,你不再是蛇仙兒,你不再是我們的朋友,現在的你,整個腦子都已經被那小混蛋所同化,你或許依然存在於這個世間,但不過是一個傀儡了,唉……”
一聲嘆息,讓人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悲涼。
以及,恨。
蛇仙兒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孔雀聖母,三十四層劍主勢力之中的三大boss之一,最危險的敵人。
她已經亮劍了,兩邊那些手持弓箭與自動步槍的白頭山弟子,以及在她身後那些茫茫多、超過百位的高手。
而那些人裏面,還有十幾個人的氣息十分突出。
他們顯然就是擁有“劍主”名號的強者。
而王明這一邊,卻只有他一個人。
或者說從表面上看來,就只有他一個,而在對方擺開架勢,無數氣息從周遭升騰而起的一瞬間,王明就已經沒有了退路,不得不面臨千軍萬馬圍毆的場面。
所以,王明也亮劍了。
事實上,這是一把刀。
一把彷彿從神話故事裏面拿出來的三尖兩刃刀。
出刀之後,王明嘆了一口氣。
他與孔雀聖母遙遙相望,說當日我們在五毒教見面的時候,刀劍相往,後來在都江堰前,我獲得這把長刀的時候,你我和解,而你也成爲了老鬼的愛人,本以爲大家相安無事,日後便是朋友,卻不曾想竟然因爲一份五彩補天石,走到如今模樣——如果有可能,我多希望沒有帶你去過蟲原,而如果有可能,我多希望我們不曾見過面……
他的臉上露出了太多的悲愴,目光凝望刀尖,好一會兒,方纔鄭重其事地說道:“老鬼是我兄弟,我做的事情,我相信他會理解,事到如此,我將用這把曾經讓我們和解的長刀,斬斷你我的恩怨吧……”
相比於王明的悲傷,孔雀聖母卻顯得十分的急迫,或者對於過往的無所謂。
她往後退去,雙手一揮,然後說道:“殺了他。”
殺了他!
她的命令,不是拿下他,又或者別的,而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殺了他。
她的心,早就已經冰冷。
白衣御者聽到,雙手抱拳,然後將手高高舉起,在孔雀聖母返身上車的一瞬間,猛然往下一揮。
鳳舞隋末 砰、砰、砰……
颼、颼、颼……
爆豆一樣的槍聲驟然響起,從四面八方射來,落向了正處於山口位置的王明去,而那颼颼的箭雨卻比這個更快,彷彿跨越了空間,驟然出現在了王明的身前,而這些箭頭無一例外地落在了空地上,有的整個箭頭都嵌入了石頭裏面去,展示出了恐怖的力量,有的則是直接爆開了來,威力如同手雷一般,還有古怪的氣霧在迅速蔓延。
囧囧寶寶:媽咪太難追 箭,並非只是簡簡單單的箭。
不過無論是子彈,還是箭頭,都落了空。
因爲王明已經不在那裏。
他在哪兒呢?
展現出了強烈意志的王明,在出刀的一瞬間,人就已經衝到了前方的人羣之中去。
他的目標,是孔雀聖母,以及她身上配着的太陽石令牌。
憑着那玩意,能夠出入深淵峽谷的祕密基地,將批量製造出劍主的那老巢給毀去,這是我們來到這兒的一個重要目的。
然而就在王明往前衝的一瞬間,那些護衛在孔雀聖母身後的高手羣也動了。
除了劍主之外,大部分的人年紀都不算大,從十三四歲到十七八歲不等,臉上還帶着幾分稚氣,從臉型上來看,也多是白頭山當地的模樣。
這些人,與之前老狼、孔老二去村子裏抓走那些有靈性的孩童一般,估計都是本地出來的。
他們不知道在三十四層劍主的麾下待了多久,就已經擁有了讓人爲之側目的實力。
最主要的,是他們手持刀劍、衝鋒在前的時候,臉上幾乎都是同樣的麻木和冰冷,眼神之中,透露着讓人十分難受的殺氣和戾毒。
他們就彷彿機器人一般的冰冷。
而夾雜在其間的那些劍主,更是一個比一個兇悍,個個騰空而起,各自站住了方位,將王明給圍住,不讓他上前去。
這些人的實力,我們之前就有過感受,不過從他們此刻的起手式來看,卻都更有精進。
一時間,天羅地網,彷彿王明已然是囊中之物。
就在對方弄出這麼大威勢的時候,王明也舉起了手中的三尖兩刃刀。
無論周遭的人潮有多麼的洶涌,展現出了多麼強大的力量,但是最亮眼的,恐怕還是王明手中的三尖兩刃刀。
這杆類似於青龍偃月一般的重型長刀,在一瞬間,突然間暴漲十幾倍。
如同屈胖三的量天尺。
相比之下,王明如同螞蟻一般,而即便如此,他已然擁有操控着巨物的力量,猛然一揮,刀光充斥場間,所過之處,竟然無一人能夠阻擋。
他左一刀,右一刀,揮舞了兩下,圍上來的那些傢伙就潰散了去,形不成陣型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聲炮響生出,將整個山谷都給震得直轟鳴。
嗡、嗡、嗡……
而與其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驟然而起的“砰”聲。
火花四濺之中,三尖兩刃刀將一顆高速行駛的炮彈給拍飛,那炮彈在半空中炸響,金屬破片在空中爆開,灑落一地。
無數哀嚎聲響起,而與此同時,從左邊的山壁上,突然間躥出了一頭如同小汽車一般大小的巨型蜘蛛來。
這玩意的腹中噴射出了白色的蛛絲來,朝着那巨大的三尖兩刃刀射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這三尖兩刃刀就被纏住,然後被巨大的蛛網給扯了去,王明揮動兩下,卻左右不得,方知自己的手段可能被人掌握透徹,故而這是早有的埋伏。
果然,已經坐上了香車,撤往後方的孔雀聖母遙遙說道:“王明,放下掙扎吧,不管你有怎樣的實力,也不可能在我和我兒臥薪藏膽幾年時光積累下來的絕對實力面前勝出的,凡人就是凡人,你們永遠都理解不了身爲神的意志,不如投降吧,我可以給你一個體面的死亡和葬禮……”
神?
三尖兩刃刀被纏住,揮舞不得,王明正在拼力,聽到這話兒,不由得大聲笑了起來。
他笑得快要斷過氣去。
大笑中,他說道:“一個被借了肚皮的可憐女人,我看你不是被洗了腦子,而是腦子壞掉了,居然認爲自己是神?好吧,就算你是神,那又如何?所謂神,老子也不知道斬了多少個、上了多少個……”
殺!
三尖兩刃刀在一瞬間縮小,帶着那蛛絲,朝着前面洶涌的人羣猛然劈去,而與此同時,槍火、弓箭浮現,還有炮火的轟鳴聲,排山倒海而來。
與此同時,暗地裏弄倒了一名落單高手的我,穿上了他的衣服,又變了容貌之後,一路潛行,終於抵達了香車附近。
我在衆人的目光看向了王明那邊時,也拔出了止戈劍。
目標,孔雀聖母。
炮火轟鳴,然而最先發出亮光,感受到巨大威力的,卻是懸崖兩側的地方。
轟、轟、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