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事，你別問了，快回去睡吧。」

「你不說我倆能睡得著嗎，你當我倆是傻子嗎？你倆總是晚上吵架，一吵架你就哭，真當我倆聽不見？都多少次了，我跟你爸都不好意思說你。咋的，沒了他不行啊？那小孩子才多大啊，懂啥啊？他知道什麼叫責任么？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怎麼的，還得你照顧唄？你是不是傻啊？你倆能有啥未來啊，在他身上浪費什麼時間？你做這些，讓我和你爸的臉往哪擱？我倆都不好意思跟比人說，你找了個年紀這麼小的男朋友，還總是惹你哭。」

蘇慕的媽媽一邊說著，一邊怒氣沖沖地坐在了蘇慕的床邊，大有一種今晚一定要把他們兩個拆散的架勢。而蘇慕本來就已經覺得很委屈了，實在是不想和她媽媽在這種時候去討論她和凌楓的問題，於是她根本沒管她媽媽說些什麼，就直接和她媽媽說道：

「這事和凌楓沒有關係，好了，你就別管了，我真的沒事，再說我都這麼大了，有什麼事情我都能自己解決，不用你和我爸多費心。」

「你自己能解決什麼能解決？能解決你能跟他在一起處這麼長時間？你知道當時見面的時候，她家裡人怎麼說你的不？你說你還跟人家牽扯什麼啊？他家人都看不上你不知道啊？」

「好了媽，我現在不想說這些事，今天的事情也真的和凌楓沒有任何關係，你就不能聽我一次嗎？我已經很煩了，你就別再給我添堵了行嗎？快點睡覺去吧，我也想睡了。」

「睡什麼睡，你今天不給我說明白了，咱倆誰都別說。」

就在蘇慕作勢要關燈睡覺的時候，蘇慕的媽媽突然以極快的蘇慕扯開了蘇慕的被子，大聲對蘇慕吼了這麼一句。蘇慕被她媽媽的做法嚇了一跳，她直接從床上坐起來，把被子搶回來，也開始對她媽媽吼了起來：

「你幹嘛啊非要揪著這些事情不放，不是都說了和凌楓沒有關係了嗎？你為什麼不信啊？」

「那你那個破工作，早就讓你辭了你就是不辭，非要死乞白賴地在那干，為了個工作連飯都不吃？她給你啥好處了讓你這麼拚命啊？我花錢把你養大的，你自己不心疼自己的身體，我跟你爸還心疼呢，你憑啥為了這麼個破工作委屈你自己？」

雖然蘇慕因為她媽媽的態度很生氣，但是她也明白，她媽媽這是到了更年期的年紀，脾氣什麼的都不穩定，所以她也不想和她媽媽吵架。於是她的態度就不由得先軟了下來，試圖勸她媽媽先回去，不要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下去了。

「媽，我求你了，我今天真的很累，我不想說這些事情，有什麼事情咱們明天再說不行嗎？」

「不行，你今天必須得給我說明白了，不說明白你不準睡覺。」

「說什麼啊，你不喜歡我這份工作，我不是都已經提了辭職了嗎，這個月月末就不幹了，你還想要怎麼樣啊？還有凌楓就要去日本學習了，我們兩個人會發展成什麼樣都還不知道呢，你就別操心這些了行嗎？」

「行什麼行？你這是對你自己不負責任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想想，你都已經快三十歲了，要正經工作沒有正經工作，要存款也沒存款，房子和車你也沒有，你說你還有什麼？人家要給你介紹相親對象，我都覺得沒臉讓人給你介紹。整天弄你那些沒有用的東西，能有什麼出息啊？誰能看上你這樣的？娶回家白養一個祖宗嗎？」

「媽你夠了！我幹什麼了你就發這麼大脾氣啊？我今天真的很累啊，我真的不想現在和你討論這些問題，我拜託你啊，真的心疼我就以後再說這些事情行嗎？」

聽到這些被提過無數次的問題再一次被搬了上來，蘇慕也實在是覺得很難再任何下去了，於是她直接坐直了身體，理直氣壯地開始和她媽媽爭吵了起來。

「你不哭我能過來管你這些破事嗎？我自己沒有工作要做的嗎？我一天照顧你爸，還得照顧你，我容易嗎？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

「我什麼時候不讓你省心了？到現在為止我有哪件事要你操心了？我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啊，我真的沒有事情啊！」

「你這叫照顧得很好？好你總半夜哭什麼？還有啊，我讓你去考公務員、去當老師你為什麼不做啊？」

「我真的不喜歡啊，不是所有人都要靠這兩種職業才能活下去啊，你為什麼就不考慮考慮我的感受啊？你做安排的時候能不能多考慮一下我，不要總是自己覺得什麼很好就讓我去做？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是想我以後生活有保障，但是我還年輕，我不想這麼快就放棄自己的生活，屈服現實啊。」

「那你說你要幹什麼？你折騰了這麼長時間，你折騰出什麼來了？要什麼沒什麼，還不讓我們管你了？總覺得自己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別被人欺負啊！」

「媽，我拜託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啊？你覺得我委屈，然後要做的就是在這個時候再來指責我一頓嗎？我難受我自己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嗎？這些原因我自己真的比你清楚啊！我真的不需要說教，我需要的是安慰啊，我以為與我最親近的人在我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會第一時間來安慰我的，可是為什麼你卻要趁機指責我這些事情啊？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東西真的沒有用啊，我不想聽，我也不想跟你辯解，我現在只想睡覺啊行嗎？」

蘇慕說完，就一下從她媽媽的手裡把被子搶了回來，然後準備重新躺回到床上，可是還不等她把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她媽媽就以極快的蘇慕，打了她一個巴掌。

巴掌落下來的那一個瞬間，蘇慕的大腦好像失去了工作能力一樣，一片空白，直到嘴裡的血腥味蔓延到喉嚨之後，她才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媽媽。兩個人就這樣陷入到了一種極其嚴肅的沉默當中，而這個時候，聽到響動的蘇慕的爸爸和姥姥也都各自從房間里出來，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們兩個人在大半夜的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兩人趕過來一看，就見著兩個人這樣面對面站著，也不說話。蘇慕的姥姥眼神不好，沒有看清楚蘇慕的樣子，但是蘇慕的爸爸一眼就看到了她嘴角的血跡，於是他立刻就把蘇慕的媽媽拉到了一邊，小聲訓斥她道：

「你打姑娘幹什麼？哪不對你說就得了，動什麼手啊，她那麼氣我我都捨不得打一下，你怎麼下得去手的？那不是你親閨女是怎麼的？再說我是讓你出來問姑娘受什麼委屈了，不是讓你說她的，你怎麼回事啊你？」

「我看她這樣不珍惜自己的身體我生氣，我好吃好喝地供著她，她一點都不珍惜，那我能不生氣嗎？」

「那生氣你就能打人啊？趕緊回屋睡覺，我跟姑娘說，一天啊就知道惹媽擔心，媽呀你快回屋睡覺去吧，沒事啊，你不用著急。」

蘇慕的爸爸一邊扯著蘇慕的媽媽回房間，一邊安慰著蘇慕的姥姥，而蘇慕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把被子蒙上，卻怎麼都哭不出來了。

沒過一會兒，蘇慕的爸爸就敲響了蘇慕的房門，蘇慕沒有答話，但還是翻了個身，坐了起來，算是默許了她爸爸進來。

「姑娘啊，疼不疼？你說你，都知道你媽更年期了，有的時候脾氣上來了不講道理，你跟她犟什麼嘴呢？」

「我也沒想和她犟嘴啊，一開始我真的有好好說話的，可是她那麼咄咄逼人，明知道我不喜歡聽那些東西啊，還總是要反反覆復地說，還偏要趕在這個時候說。老爸，我真的很累啊，我工作里受得委屈已經夠多了，我也不想回家就吵架啊。還有啊，當年我上大學之前，她就迷信，找人算命，說我考醫學方面的專業，以後會有貴人幫忙。然後這幾年，就因為我沒有聽那個算命的話，去學醫，她就總是不停地拿這件事情說事，說我什麼不聽什麼命運的安排之類的，才會混成現在這樣。我們兩個因為這件事情吵過多少架了？為什麼她總是這樣啊，我真的受夠了，我自己的生活為什麼要聽一個滿嘴胡言亂語的假道士的安排啊？這都是什麼邏輯啊？她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去想一想嗎？我真的不喜歡醫學啊，我又暈血，又暈針，還怕自己不細心耽誤病人，我根本就沒辦法當醫生，為什麼我媽就不聽啊？更無理取鬧的是，非要讓我選醫，那我選法醫了啊，她又不讓學，那我能怎麼辦啊？」

蘇慕一股腦兒地把心裡的想法全部都說了出來，而她剛剛消失不見的眼淚，也隨著情緒的變化，又流了出來。而蘇慕的爸爸就一直在旁邊很安靜地聽著，等到蘇慕說完，他才嘆了口氣，試圖安慰蘇慕道：

「你媽這個人你也知道，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她平常不疼你嗎？那她罵我的時候多了，還不是照樣對我很好？爸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但是這次你就忍忍吧，你媽那不也是心疼你不容易。」

「我知道啊，我知道她心疼我，所以我都已經盡量忍著她了。我就只是覺得，既然想對一個人好，那就應該按照她喜歡的方式去對她好啊。為什麼我媽就不能嘗試著理解我一下，去站在我的角度去想一想，我到底想要什麼？我已經盡量在迎合她了，從小到大，我真的有很多事情都是在遷就她的情況下做的，那為什麼這麼多年她就不能換個身份來理解一下我呢？」 蘇慕努力把這些話說完之後，整個人就處於了一種崩潰的狀態，開始抱著被子大哭。她爸爸在一旁看著，不停地撫著她的背，然後想了很久，才開口勸解蘇慕道：

「我跟你媽年紀都大了，我們的思想在你們年輕人的眼裡，都已經很老套了。讓你們多體諒一下我們的思想很難，那同樣的，讓我們接受你們的想法，也很難。再加上你媽現在這個狀況，你讓她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你也知道有多難了。爸知道你委屈，但是還是希望你能多照顧照顧你媽媽的心情，畢竟她也是對你好的。最近家裡出了這麼多事，你媽壓力也挺大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你就多掂量掂量。有什麼事你不想跟你媽說，覺得你媽理解不了你的，你就跟爸說。你要是想哭，也別總自己躲起來哭，你這不還有你爸呢么？有你爸在這你怕什麼啊，誰敢欺負你你就報復回去，爸給你擔著。」

「還有啊，你別嫌你爸嘮叨。你跟那個小兔崽子，是真的不行。爸不是對他年紀有什麼偏見，爸就是覺得，他對你不好。你爸這輩子見過多少人，看人肯定比你准。他一個小兔崽子能懂什麼啊？他根本就照顧不好你，你跟他在一起，就是倒搭。不是說搭錢，談戀愛花錢很正常，你可不能什麼錢都讓那小崽子花，咱家窮是窮，但是不差他那點，不能讓他們家說你。我聽你媽說，他媽覺得你圖那小崽子錢了？」

一聽老爸說這句話，蘇慕一下就抬起了頭，十分堅定且強勢地回答道：

「我沒有！我們兩個出門，能我花錢的都是我花錢，我很少主動讓他花錢的！他買什麼我都還回去了！」

「你看，我就說我姑娘怎麼可能花他錢呢，那我這些年不是白教育了么。沒花他錢就行，那咱們啥也不欠他的，他也別想欺負你。哎，我說到哪了？哦對，爸也不是說看不起他，可能以後他能成事，但是，姑娘你想沒想過，你想陪他長大你得付出多少？你爸也年輕過，當然知道男人的心理。他現在能對你好，是因為你懂事，你能包容他，你能給他一些別的小女生給不了他的幫助，所以他才能不在乎年齡，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再說了，那外人就算對你倆指指點點，也不會有什麼壞話落在他的頭上，有什麼錯誤，人都得先指責你這個懂事的。有你頂著那些壓力，你說他有什麼怕的？你別不信，也別以為他很單純，不會有這些想法，這人啊自私起來的時候，可不分年齡。他要是真對你好，捨不得你哭的，根本也不會做那些讓你傷心的事。因為他心裡有你，他會時刻惦記著你，在做事之前也會先考慮你的感受。你不用替他開脫，說他年紀小，沒經歷，肯定顧慮不了這麼周全。爸跟你說，這根本就不是年紀小的事，你小弟小的時候就不會照顧你了？你去你奶家的時候，有啥好吃的你小弟不是給你留著的？零花錢不是都留著跟你一起花的？那時候你倆連小學可都沒上呢。那也不是誰家弟弟都對姐姐這樣吧？這人和人不一樣，不止是自身不一樣，家庭教育也不一樣。咱兩家的家庭環境不一樣，這放在以前，那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爸不是思想守舊啊，那有的話老祖宗說的肯定是有道理的，爸為啥總是不支持你找有錢的，那是爸怕你挨欺負，被人家看不起。再說了，有錢人家你去了，那有些事東西以後你肯定受不了。咱也不圖錢，你媽跟我以後老了有養老金不用你養，我們就想要你找個能對你好的，能踏踏實實跟你過日子。但凡這小子多對你好點，咱家人都不能反對，你看一開始知道他年紀小的時候，我們也沒說什麼不是。那開始反對的時候，不是他家人做的那些事讓你媽她們接受不了嗎？那我為啥反對，不也是因為總能聽到你半夜哭么，那他要真是對你好了，你還能總在半夜哭是咋的？你別說你媽生氣，那我聽著我也生氣，我這花錢供著的小祖宗，養這麼多年，總讓一個小崽子欺負，那誰看著誰不生氣，那有時候你爹我聽著他那些話，我都想打他去，替他家裡人教育教育他。什麼玩意兒，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還想欺負我姑娘。」

說到這裡，蘇慕的爸爸終於停了下來，他似乎在故意留給蘇慕一個思考的時間，在大約兩三分鐘的時間裡，他都沒有再開口。

終於，蘇慕停止了哭泣，蜷縮著抱著被子，用一種虛弱卻也堅定的聲音對她爸爸說道：

「爸，你不用說了，這些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都知道，我姑娘是多懂事的姑娘，我心裡清楚的很。我也知道你主意正，你從小你就主意正，比你媽還犟，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所以我也就一直和攙和這件事。我想給你時間和機會去自己體驗這些事，我相信你知道怎麼處理。我雖然是這些想法，但是我也會尊重你的選擇和意見。人一生當中會受到很多波折，這些事情總會有人經歷，你因為這些事情受到了傷害，那就更清楚你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人總得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早點清楚就早點努力，晚點清楚也不耽誤什麼。爸就是希望，你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沒有誰家父母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的，我跟你媽也一樣。你的事我倆也不想多管，但是你得知道，你受到的每一點傷害，你覺得你能消化，但是我跟你媽消化不了。你要真是孝敬我倆，不用你給我倆花錢，你就保護好你自己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就知道了，我的意思不是讓你以後受了委屈就自己窩在心裡，不和我們說，是讓你保護好自己，別讓自己受那麼多委屈。活著不是為了讓自己受委屈的知道嗎？沒有人天生就是為了受委屈出生的，善良和心軟不是可以隨便用給所有人的，記住了嗎？」

說到這裡的時候，蘇慕的爸爸輕輕拍了拍蘇慕的頭，就好像其他的小朋友需要安慰的時候，父親給他們的安慰一樣。雖然蘇慕覺得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她爸爸這樣做就好像她還是個小孩子一樣，但是她不得不承認的是，她瞬間就感覺到了一種極大的安慰，整個人都感覺放鬆了不少。於是她擦乾了眼淚，然後帶著哭腔對她爸爸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仔細考慮的，你快點去睡覺吧，不然我媽又該發脾氣了。」

「行，那你就自己想吧。」

蘇慕的爸爸說罷便起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結果剛走出去沒兩步，就又轉過頭來詢問蘇慕道：

「你那臉沒事吧？我給你煮個雞蛋敷一下？你自己摸一下看看腫沒腫。」

聽到老爸的提醒，蘇慕下意識地用手摸了一下臉，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自己的臉開始火辣辣的疼，但是她並沒有打算和她爸坦誠這件事情，所以當她只是搖了搖頭，用很輕的聲音回答他道：

「沒事，你快點去睡吧。」

「那行，你也趕緊睡覺，這麼晚了就別和那小崽子聯繫了，別跟你媽置氣，明天跟你媽好好說說。」

「我知道了。」

確定她爸爸離開之後，蘇慕躺在床上躺了好久，才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手機顯示有凌楓幾條信息，還有幾條未接來電，蘇慕看著手機上的顯示，一時之間，她甚至說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她突然覺得和凌楓在一起好累，可是要她說分手的話，她卻又好像沒有辦法說出口。她不明白自己說不出口的原因是什麼，什麼愛啊、不甘心啊、捨不得啊、不想違背誓言、不忍心啊之類的理由，她覺得都不是，可是要她給個理由出來，她又完全說不出來。

不過這件事情她說不明白，但是有一件事情她肯以很肯定，那就是不管她現在回過電話，還是一會兒凌楓再打電話過來，他們兩個人不免又會吵上一架。凌楓絕對不會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他的關注點只會在她為什麼不接他的電話、不回他的信息。

而她也根本不想和凌楓去說這些委屈。

一開始的時候她是覺得自己不應該總是和凌楓說工作上的事情，因為畢竟凌楓沒有經歷，很多事情他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她說出來是痛快了，但是可能會給凌楓造成很大的困擾，她不想自己成為凌楓的拖累，總是給他一種她很麻煩、什麼都處理不好的印象。但是後來，當蘇慕意識到，無論她說還是不說，凌楓對她的態度都很差的時候，她就感覺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再說了。和他說開心的事情他都沒有興趣聽，那和他說這些糟心的事情他就更不可能會喜歡了，語氣說出來還要吵架的話，那還不如不說。她也不是沒有別的人能聽她傾訴了，沒必要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然而她這樣做並沒有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得到緩解，當凌楓發現她心事重重的時候，他會不停地追問蘇慕發生了什麼事情。每次蘇慕不想說的時候，他都一定會和蘇慕吵上一架，指責蘇慕什麼都不和他說，但蘇慕心裡清楚，就算說了，結果也好不到哪裡去，除了他自以為是的說教之外，她得不到什麼安慰。

而她其實最需要的就是安慰。

所以此時此刻，蘇慕拿著手機，總覺得自己好像在拿著定時炸彈一樣。她猶豫了好久要不要直接關機，但是一想到如果今天晚上不把這件事情解決的話，那熬到明天早上，問題一定會變得更難解決。於是她就縮在被子里緊緊地攥著手機，然後不停地質問自己，如果一會發生的事情和她的想法一致，那她要不要直接就和凌楓說分手。

果然，沒過一會，凌楓就在一次打了電話過來，而在蘇慕接起電話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情，幾乎全部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你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剛剛家裡出了點事情。」

「那你下班了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

「店裡有事耽誤下班了，我怕回家太晚，著急，就沒顧得上給你發信息。」

「到底是誰重要啊，工作就比我重要嗎？總是因為工作耽誤這個耽誤那個的。」

「所以在你眼裡我的錯誤就很重要，然後我遭遇的事情就都不重要了是嗎？為什麼我每一句話都說了我這面出了問題，你卻全部都忽略，只關注我為什麼犯了錯？凌楓，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挑我的毛病比關心我出了什麼事情還要重要嗎？」

雖然早就知道會這樣，但是凌楓的語氣和說辭還是讓蘇慕好不容易穩定下去的心神再一次變差了起來。這一次她沒有再控制自己，也沒有再想著去體諒凌楓，就直接把自己想說話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

凌楓也沒有想到蘇慕會如此強勢，竟然能在這種情況下和他討論這些事情。但是他已經習慣了蘇慕每次都軟軟弱弱任他宰割的樣子，所以他實在是沒有辦法讓自己把注意力從蘇慕反抗他的這件事情上轉移到蘇慕說的她發生的那些事情上。於是他裝出更加強勢的樣子，對蘇慕吼道：

「那你倒是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一天把自己裝得可委屈了的樣子，誰知道你發生啥了，就能知道你委屈啊？有不是我讓你委屈的，你拿我撒什麼氣？」

「你讓我說了嗎？你給我機會說了嗎？我沒下班就開始狀況不斷，回到家還大吵了一架，你呢，電話一過來你問都不問一句，就開始不停地指責我，我和你說了你還是在指責我，那我跟你說什麼？說不說效果不都是一樣的嗎？有區別嗎？」 雖然知道掛斷電話兩個人的矛盾會加劇，但是蘇慕此時真的不想再多聽凌楓說一句話了，所以當她把那些話說完之後，她直接用力地掛斷了電話，並且果斷地關了機。

在蘇慕關機之後，有一部分確實像她猜想的那樣，凌楓不停地給她打電話，換著手機給她打，一直打到了後半夜，確定她是一直都沒有開機才放棄。而再後來，凌楓幾乎一整夜都沒有睡，腦海中一直不停地回想著兩個人吵架時的場景。

蘇慕說的也沒錯，他確實一直沒給蘇慕解釋的機會，可是為什麼蘇慕也不能想她自己說的那樣，試著去站在他的角度去想想呢？如果她不是一接起電話來就態度那麼差的話，他也不可能不給她機會說的啊，就算他是在發脾氣又怎麼樣呢？如果她肯把自己今天的遭遇，用一種可憐的語氣和態度說出來的話，那他肯定不會再繼續糾結她有沒有接他電話這件事情上了啊。為什麼她就從來都不肯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和他示一下弱呢？

無論什麼時候，她都要保持她那一副任何人都不能靠近的樣子，出了問題就要指責他，指責他不能理解她、不能照顧她的心情。難道他不想這樣做的嗎？他不想保護自己的女朋友嗎？他不想成為自己女朋友的依靠嗎？他當然想，可是蘇慕給他機會了嗎？

他還要怎麼證明自己，他有能力去照顧蘇慕啊？他還要怎麼要求蘇慕，讓她相信他可以幫她去分擔那些不開心和不公平呢？

難道在這段時間裡，就只有她蘇慕一個人覺得委屈嗎？他也一樣覺得委屈啊！

抱著這樣的想法，凌楓在第二天早上上早自習的時候，突然下了一個決定。而當蘇慕從睡夢中醒來準備去洗漱的時候，她看著自己憔悴的樣子，也決定晚上就要和凌楓把這段時間發生的這些事情說清楚，然後表明自己的態度。

如果矛盾真的不能調和、或者是根本就無心調和的話，那兩個人實在是沒有必要在一起了。

把自己收拾好之後，蘇慕第一次提前了很早就出了門，等到了大門口的時候，連那個和她熟悉的保安都覺得這麼早看到她有些不可思議，還忍不住問了她一句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蘇慕心裡惦記著那些幸運石的事情，也沒有心思和他說那麼多，就只是點了點頭，就急匆匆地趕到了店裡。

因為早上么有電梯的緣故，所以蘇慕每次都要爬樓梯上去。以往她知道自己會遲到，所以根本就不著急，可爬到五樓的時候也一樣累得直喘粗氣，要很久才能緩過來。這次蘇慕著急，停都沒停，一口氣就跑到了五樓，到了店裡的時候，她感覺自己都差點死在這裡。於是她不免有些後悔，還不如慢慢悠悠走上來呢，現在這樣，想要恢復勞動力還挺耽誤時間。

趁著喘勻氣的機會，蘇慕調整了一下自己心情，試圖避免讓自己的心情因為挑揀幸運石而變得更加糟糕，但是事實證明她之前做的那些準備完全沒有任何用處，在她發現那些幸運石真的很難分辨成色的時候，她恨不得把那些珠子全都扔了。

用了大約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蘇慕才勉強分出來一部分，但因為不知道確切的數量有多少，所以蘇慕也沒有辦法確認自己是不是都挑揀出來了。全部都弄好之後，李超也來上班了。她倒是有心再讓李超幫她確認一遍，但是一想到李超還沒有她眼神好使，她也就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不過她想到早上自己因為這件事情沒有打掃為什麼，於是她就打發李超去打掃了一下衛生。

接下來一整天的時間，雖然蘇慕表現得很平常，但是李超還是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因為她和凌楓兩個人都沒有怎麼說過話，關係緊張得就好像前兩天你儂我儂的場景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這對蘇慕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不夠就是可憐了李超，整天生活在一團烏雲的旁邊，連句話都不敢多說，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話就會突然遭雷劈。

於是李超有史以來第一次熱切期盼店裡能多來點客人，因為只要有客人在，蘇慕的臉色才能變好一點，他也就能鬆口氣，不用擔心蘇慕把脾氣發到他的身上來了。

有的時候李超也很佩服蘇慕，她的情緒轉換真的是快到讓人覺得措手不及。要不是他親眼見過蘇慕上一秒還在哭，來了顧客就能立刻把眼淚收回去的場景，他都不敢相信，演技這種東西竟然不止是演員的專屬技能。

當然，這種話題是不可能和蘇慕本人討論的，如果和蘇慕說這些的話，沒準會遭到蘇慕一陣暴打。

因為已經實習了好幾天的緣故，所以現在蘇慕已經開始把事情都交給李超去做了。一開始李超還有些忐忑，不過自己接了兩三個單子之後，發現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就逐漸放開了。蘇慕看他進入狀態之後，就做起了甩手掌柜，有顧客的時候都交給李超，除非有技術上的問題她會主動去解決，不然的話她都只會在操作台里坐著，或者幫忙照看一下來往詢問的顧客。

有了個半成手幫忙分擔工作，蘇慕就感覺自己的工作變得輕鬆起來，不過這個時候蘇慕反倒覺得，還不如讓她忙起來呢，因為這樣的話，她也不會有時間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她確實是一點也不想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但遺憾的是，這些問題一直存在於她的腦海里，別說是消除了，就是讓她稍微少想一點，她都覺得很難做到。

很快就到了凌楓放學的時間，而因為越來越多的顧客光顧，蘇慕才意識到，今天已經到了星期五。於是她又不難聯想到，今天晚上他們整個寢室都有可能出去通宵上網，也就是說，一直到周一早上，他們兩個人才有可能恢復聯繫。

想到這裡，蘇慕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是覺得開心，還是應該覺得難過。

不和凌楓聯繫就意味著她可以暫時不用去面對這些問題，那她就可以消停過兩天清凈的日子，不用和凌楓吵架了。可是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兩個人要很久都不能有什麼聯繫，那這樣的話，她以前的擔心，就會被無限的放大。儘管她現在也不能保證凌楓沒有再這種事情上對她有所欺騙，但至少她們兩個人還有聯繫，這樣也不會留給其他人太多的機會，可如果要是這種情況發生了的話，那事情就會完全脫離開她的控制了。

她雖然不是那種控制欲特彆強的人，但是或許是因為有了危機感的緣故，她開始變得敏感多疑起來，甚至想要知道凌楓每時每刻都在做什麼，以此來確定究竟有沒有發生這些事情。但從本質上來講，蘇慕是最厭煩做這種事情的，她討厭自己變成一個斤斤計較地黃臉婆，敏感、多疑又自私，她一直覺得這樣的女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得到幸福，而且靠男人得到的東西，很容易就會全部失去。然而現在她覺得自己很明顯有向這方面發展的趨勢，如果自己真的變成這樣的話，再想要變回來，那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當然，她也很清楚不想變成這樣的人，那就離罪魁禍首遠一點，只要離開凌楓，結束他們之間的這段關係，那麼就完全不會再有這種情況可言了。到時候她可以再找一個更愛她的，更願意為她付出一切的，這樣的話，她就完全可以過上被寵愛的日子，根本就不用去擔心這個人是不是會出軌了。

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問題是，現在的蘇慕做不到。

正當蘇慕又開始想這些問題的時候，又有一批顧客進了店裡，因為李超在指導其他的顧客，所以蘇慕也只好上陣開始指導這些顧客。兩個人再加上七八個顧客，店裡頓時就變得有些擠了，於是為了方便操作，也為了能讓接下去的顧客不用等太長的時間，蘇慕就打發李超去接待新的顧客，自己在操作台這裡忙著。

花都逍遙戰神 有了過年時的經驗，蘇慕自己一個人應付這幾個人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甚至還能抽出時間來和顧客聊聊天，緩解一下店裡沉寂的氣氛。而有了她活躍氣氛，顧客之間也開始愉快地聊了起來，以至於讓整個場景看起來十分和諧，好像是大家一起來做手工的一樣。

看到這樣的場景，蘇慕覺得心情好了不少，也越來越融進了他們這種氛圍當中，並沒有覺得自己一個人同時要給六位客人做講解有什麼麻煩的地方，她甚至還隱隱覺得，如果以後都能在這種環境下工作的話，就算是不辭職也沒有什麼關係。然而現實是這陣情況永遠都是少數的，要是每天都碰到之前那幾個麻煩的顧客，她半分鐘都不想在這裡多呆，就是一個月給她工資一萬，她都不想伺候這些挑剔的顧客。

話說回來，蘇慕之前就已經發現有的人明明平常表現得很好，但是一變成顧客的時候，就總是會提出一些很難讓人理解並且還特別讓人難以接受的問題。比如之前就有顧客，自己刻字沒有刻明白，在蘇慕早就已經告知了他不能換材料的情況下，一定要蘇慕給他換材料，無論蘇慕怎麼解釋，他都堅持要換，最後在商場經理出來調節的情況下，他還是堅持，甚至有要動手打人的傾向。還有一次，明明都已經和他們兩個人介紹好了價格，只因為做出來的效果和他們想象中的不一樣，兩個人覺得不好看，就說蘇慕沒有和他們提價格，私自幫他們加了這項工藝，要蘇慕給他們退錢，並且還要蘇慕把他們的作品恢復成原樣，還說要打電話舉報蘇慕這家店欺騙顧客。還有首飾自己弄壞了不想付維修費就想免費換新的，沒等蘇慕介紹工藝就說他們家工藝不專業的，覺得貴一直問能不能有折扣、說沒有就說她們小氣的，再有就是想要定製卻拿一些根本不可能在這種條件下完成的圖樣來的，說了沒法定製還要責怪他們沒本事的……這種情況蘇慕幾乎每天都能遇上那麼一兩例，以至於讓她覺得無論顧客提什麼條件，她都不會再覺得這些問題奇怪了。

因為之前老闆說過，不要什麼事情都交給她解決，店裡每個人的權力都是一樣的，每個人都可以代表她做決定，所以店員們遇到什麼事情了，基本上都不太敢和老闆直接說，就都先去詢問蘇慕的意見，希望蘇慕能給出解決的方法，或者是直接幫她們解決這些事情。有的時候蘇慕也不好做決定，但是她也清楚，如果和老闆說了的話，估計她和這店員都會挨說，所以每次她都盡量幫著去解決這些問題。

而也是因為有了這些經歷，所以蘇慕在這半年時間內，也算是又成長了不少，甚至連脾氣都變得比以前更好了一點。

私下裡朋友聚會的時候，好多人都和她提了這點，說她越來越不像以前那個風風火火的小女孩了。蘇慕雖然沒有反駁他們，但是也沒有完全贊同這樣的說話。因為她自己很清楚，在面對這些人的時候，她其實真的很想抄起凳子把他們一股腦地把他們都打出去，根本就不願意跟他們多說一句話去浪費自己的時間，但奈何生活所迫，她就算不想對這些人低頭，也得為她這份工資低頭。

這就是大部分成年人要面對的一種現實。

而凌楓要好久都不一定能夠理解這種現實。

在經歷了這些之後，蘇慕就格外珍惜這種友好的環境了，所以連拍照片回饋給老闆的時候，她都比平常多拍了幾張。而等到她給老闆把最後一張圖發完之後，她突然收到了一條凌楓的信息。 蘇慕覺得有些疑惑，畢竟兩個人一直還算是處於冷戰狀態，按照凌楓以前的做法，應該是要等到她下班的時候才會發信息給她，除非有什麼事情需要解決，不然的話，他幾乎都不會主動發過來信息。所以當蘇慕發現這條信息提示的時候，她心裡多少還有些抗拒，就怕凌楓這是有事要找她幫忙。

她現在可沒有時間去管他那些事情，自己的工作還沒有做完呢，萬一要是她現在不能幫他做的話，那沒準還會再多弄出一些什麼麻煩了。她可真是受夠了這些麻煩了，再多一點，她都怕自己沒有辦法忍受而直接爆發出來。

但是手機已經拿出來了，她的好奇心還是趨勢她點進去差了詳情，結果令她意外的是，那只是一條很簡單信息。

「老婆你吃飯了嗎？」

蘇慕拿著手機愣了一會兒，一時之間並沒有反應過來凌楓和她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猶豫了一下，把手機放回去又拿了出來，回了凌楓一句：

「沒吃呢，正在忙。」

「我知道你正在忙，那你晚上想吃什麼？」

「不知道，還沒有想好，看看一會兒顧客有多少再說。」

「你想想嘛。」

凌楓這一系列反常的舉動終於引起了蘇慕的注意，蘇慕心裡那種不好的預感不由得又加深了一點，她很想就這麼把手機收起來，結束這次對話，但是她又實在是想知道凌楓到底想要做些什麼，於是就在這種矛盾心理的促使下，她直接就問起了凌楓的目的：

「你問這個幹嘛？餓的時候我自己就想吃什麼了。」

「我當然要問，因為晚上想和你一起吃飯。」

「嗯？你們晚上不去上網了嗎？再說怎麼一起吃飯？我上班不可能跟你一起視頻吃飯吧？」

「為什麼不能和你一起吃飯？為什麼要去上網？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去上網了？」

「你們不是每周六周日都要出去玩的么？」

「嗯，那我也沒說，你怎麼知道的？」

蘇慕最討厭凌楓的一點，就是他現在這種態度。明明在有問題的時候直接否定或是肯定就好，非要搞這麼一出，弄得好像就是在故意堵蘇慕的話一樣。蘇慕最受不了這種，每次到這種時候她都想放棄和凌楓交流，於是她完全沒有想要再顧忌凌楓的感受，語氣直接就變得有些不耐煩起來。

「你到底要干啊？我這忙著呢，要是沒事就先不說了。」

「有事，你往外面看，我給你點的外賣到了。」

蘇慕看到這條信息之後，下意識地抬起頭就向她平常走的那條路上看了一眼，發現沒有外賣小哥的時候，她低下頭就想回凌楓一句，問他在胡說什麼，根本就沒有外賣，但是正當她拿起手機的時候，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立刻又抬起頭向另一個方向看了過去，於是她就看到凌楓背著包，正拿著她最愛喝的奶茶，笑著看著她。

蘇慕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形容當她看見凌楓時的心理活動，那不是單純的高興或者是驚喜，甚至讓蘇慕覺得可怕的是，她竟然覺得有些害怕和厭煩。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連手和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擺放，但在最後她還是忍住了心裡其他的那些感謝感覺，扯了個看似驚喜的笑容，然後就飛奔過去撲到了凌楓的懷裡。

凌楓不可能知道這個時候的蘇慕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他當然也意識不到，他們兩個的感情早在這個時候就已經出現了裂痕。所以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些歡喜和驚訝都是蘇慕裝出來的，他只是寵溺地揉了揉蘇慕的頭髮，然後十分溫柔地對蘇慕說道：

「怎麼，看我回來這麼高興嗎？」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之前不是說好了，要等到清明節放假的時候才回家的嗎？」

蘇慕窩在凌楓的懷裡，把表情小心翼翼地藏好，也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柔軟下來，之後她便開始在心裡盤算著，要不要趁著他這次回來，把事情和他講清楚。

要不要再繼續在一起這種事情，還是當面說出來的比較好，隔著電話的話，有很多事情不止說不清楚，還容易引起其他的誤會。也是因為這樣，蘇慕才一直都沒有真正地把分手這件事情說出口，如果他們兩個有機會見面的話，或許蘇慕早就已經和凌楓分開了也說不定。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兩個人沒有異地，而是每天都黏在一起的話，那麼事情可能也演變不到今天這個地步。

就在凌楓準備答話的時候，店裡的顧客出了些問題，而恰巧這些問題李超又解決不了，無奈之下，他只好做了一回「壞人」，在店裡提醒了蘇慕一聲，讓她先回來店裡解決顧客的問題。

而被李超這樣一喊，蘇慕立刻就紅著臉從凌楓的話里蹦了出來，趕回去幫顧客去解決問題。等她一回來，看到剛剛那一幕的顧客們忍不住就調侃起她來。因為不太好拒絕六個人的一同提問，所以蘇慕就挑著講了一些她和凌楓的一些事情，而在她講的時候，凌楓也湊了過來，好像聽故事一樣，一邊膩在蘇慕的身邊倚著她，一邊聽她講他們的故事。

或許是凌楓在身邊的緣故，蘇慕在說起這些的時候，突然有了一種很真實的感覺，但這種真實並沒有讓她感覺到任何甜蜜，反而加重了她的痛苦。

她是個特別容易受到影響的人，所以對她來說，做決定其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正因如此，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在她好不容易做好了決定之後，再發生一些容易影響她決定的事情。而此時此刻，她在做的這件事情，就是在影響她做的決定。

她很明白，和凌楓繼續在一起，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就算是凌楓能夠變好，會像剛在一起的時候那樣寵愛她，也起不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因為他們兩個人之間還存在很多問題，而這些問題不是光靠愛情就能夠解決的。如果兩個人的關係越變越差也就算了，要是兩個人的關係越變越好，那以後再分開的時候，肯定會比現在痛苦一萬倍。

這不是蘇慕對兩個人的未來沒有信心，而是事實就是如此。雖然她以前也覺得兩個人或許能夠創造什麼奇迹，也有想過證明年齡不是限制兩個人相愛的條件，但是在這幾個月經歷了這些事情之後，她所有的希望和信心，幾乎就已經被消磨殆盡了。而她也開始明白，有的時候她為凌楓想的那些事情，她都沒有為自己想過，至於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始作俑者，也應該算她一個。

做錯這件事情的，不止是凌楓，她在這段關係當中，也是錯誤的那一方，如果她不抱有賭的成分，如果她不任性覺得家裡人的道理說得都太過勉強，如果她不逞強非要去挑戰什麼道理，那一切也不會發展到這個程度。

現在她醒了，想要及時止損，想要結束這段關係，可是她一想起以前他們經歷過的這些事情，她又覺得自己這樣做對凌楓不公平。而她心一軟，那些原本堅定的正確決定，就會因此動搖，動搖得讓她不知所措、左搖右擺、甚至帶來更長久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