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靜書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倒也失去了與他多費口舌的興緻,只對他淡淡的說道,「有些事情點到為止,你自己心裡明白便是,我也不想多說什麼。」
「只是,等會子老闆會不會說什麼,我就不得而知了。」
宋靜書故意扔下一顆不定,時,炸,彈,用來恐嚇掌柜的。
果真,只見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極為難看!
宋靜書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麼?掌柜的,現在知道怕了?」
要知道,方才在宋靜書面前,那可是好一番張牙舞爪、耀武揚威啊!
宋靜書有一百種罵人的法子、能將這掌柜的罵的涕淚橫流,甚至恨不得趙根繩子上吊的那種。
偏偏,如今她是天下第一樓的二老板了,這種事兒也就不好再做了。
於是,宋靜書只得強忍著笑意,故作嚴肅的對掌柜的說道,「今日之事暫且就此揭過,我也不想再繼續追究,只希望將來你們能改進便是。」
聽到這句話,掌柜的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臉色也好看了一些。
只是,還不等他這口氣咽下去呢,一名小二就面如土色的跑下了樓梯。
邊跑,邊眼神驚恐的盯著掌柜的,「掌柜的,掌柜的!老闆說,有事讓你上去一趟!」
小二氣喘吁吁的說道。
只一句話,嚇得掌柜的方才稍微緩和一些的臉色,頓時就一片雪白。 方才宋靜書才恐嚇了他一頓,就在這個時候,趙錦承又讓他上樓去……
這不是擺明了,要狠狠的處置他一頓了么?!
掌柜的哭喪著一張臉,忐忑不安的看了一眼宋靜書與周友安后,這才忙不迭的往樓上走去。
從天下第一樓出來后,宋靜書只覺得心情舒暢,便主動挽著周友安的胳膊,「周友安,反正天還沒黑呢,要不咱們再逛一會兒再回去吧?」
「好。」
面對宋靜書,周友安從來不會說半個「不」字。
看著兩人挽著手漸行漸遠,莫聰歪著頭收回目光,臉上滿是羨慕,「莫言,你說少奶奶這狗屎運是不是太好了?」
本來,他們不過是隨意進了一家酒樓;
誰知,這酒樓竟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酒樓?!
他們也不過是想要嘗嘗天下第一樓的飯菜,因此才會點菜,又因坐位與小二和掌柜的態度起了衝突;
誰知,這家酒樓的老闆,竟然是當朝太子趙錦承?!
太子爺與自家少爺之間的關係,莫聰與莫言自然比誰都了解。
這兩人,說是從小同穿一條褲子也不為過。
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便是沒有經常見面,但是難得的是二人之間仍是保持著,當年那種純粹而又真誠的兄弟情義……就連太子爺趙錦承,性子也不像是其他皇室成員那般敏感多疑。
對於自家少爺,永遠是當做親兄弟對待。
因此,宋靜書今兒十分順利的成為了天下第一樓的股東。
「我還想著,少奶奶今兒去天下第一樓是砸場子的呢!誰知,這砸場子砸著砸著,咱家少奶奶就成了股東了?」
莫聰咂了咂舌,唉聲嘆氣的說道,「你說說咱們怎麼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呢?」
莫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答了一句,「因為你蠢。」
說罷,莫言已經拔腿朝著宋靜書與周友安跟了上去。
「你……莫言你這個混蛋!你就會欺負我!」
莫聰氣得直咬牙,但見莫言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也只得拔腿跟了上去,「你這個混蛋,倒是等等我啊!」
……
在京城這幾日,宋靜書會時不時去天下第一樓查看。
而她也提出不少建議來,幫助趙錦承將天下第一樓能經營得更好。
因著那一日,趙錦承嘗過宋靜書的手藝后就已經不可自拔了,因此這幾日總是纏著宋靜書,讓給他做自己沒有吃過的美味,纏得宋靜書頭疼。
在她與周友安離開京城前一日,總算是將幾名廚子,教會了做干鍋。
不管是干鍋牛肉、還是干鍋蝦、干鍋雞爪、干鍋雞翅、干鍋排骨、還是干鍋肥腸等等。
總之,是一系列的干鍋菜,那些個廚子們做出來的味道,勉為其難的讓宋靜書表示認可了。
在幾名廚子看來,他們覺得已經算是美味至極的干鍋,宋靜書只能勉強表示,「算是可以下口吃了。」
「不過,需要進步的空間仍是很大。」
宋靜書拍了拍幾名廚子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眼下你們這個水準,我還不放心讓你們推出這道菜去。」
「因此,你們要時不時的做給太子殿下吃。讓他嘗嘗味道怎麼樣,若是他覺得可以了……這道菜便可以正式加入菜單中,讓客人點餐。」
「是,二老板。」
廚子們異口同聲的答道。
辛苦了這麼好幾日,總算是能得到自家二老板的點頭認可了,對幾名廚子來說,當真是太不容易了!
要知道,這幾日他們自己做出來的「黑暗料理」,都由自己來收拾殘局。
在吃了好幾日的黑暗料理后,總算是能入得宋靜書的眼了。
幾名廚子激動地老淚縱橫,不住點頭。
回到丞相府後,高夫人與高丞相居然還未歇下,一直在正廳等著周友安與宋靜書回來。
見他們回來了,高夫人起身迎了上去,「友安,靜書,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們可用過晚膳了?我讓廚房給你們留著晚膳呢,眼下還是熱乎著。」
「不用了舅母,我們已經用過了。」
宋靜書笑著問道,「只是,夜色已深,為何你們還沒歇息?」
高丞相這幾日感染了風寒,此時咳嗽了幾聲,氣喘吁吁的答道,「你們一直未曾回來,你舅母放心不下。」
「加之你們明日就要啟程回寧武鎮了,你舅母想與你們說會子話。」
所以,才一直在正廳等著他們回來。
聞言,宋靜書心裡十分感動。
周友安在一旁坐下,關切的詢問了高丞相可有好轉。
宋靜書攙扶著高夫人坐下,看著高夫人眼中閃爍著淚光,心裡也酸澀起來,「舅母,再要不了兩個月就是春節了,到時候我們會再來京城探望你們的。」
「我和周友安離開寧武鎮也有兩個月了,所以也該回去了。」
「我知道。」
高夫人點點頭,伸出手擦了擦眼淚,嘆息著說道,「只是,想到你們這一回去啊,少不了又是許久才能見面了。」
「許是人老了的緣故,如今倒是不能直面離別了。」
說著,高夫人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來。
不過,卻沒有帶著明顯的嘲諷,而是頗為無奈的樣子。
宋靜書卻是理解高夫人,知道因為是高寧夕已經出嫁了,因此高夫人對他們,也才會如此依依不捨。
很快,高夫人的話,就印證了宋靜書的猜想。
「你表姐出嫁后,這偌大的丞相府就只有我和你舅舅兩個人住,原就清冷不已……若是你們再回去了啊,就當真沒有人陪我們說說話了。」
高夫人語氣都哽咽了。
她緊緊牽著宋靜書的手,不住的說道,「靜書,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你與友安之間的事兒,還是抓緊時間辦了吧!」
高夫人指的,便是周友安與宋靜書之間的婚事。
自從來了京城后,高夫人與高丞相、甚至是高寧夕,就已經開始變著法兒的催婚,讓他們倆早些成親了。
對這些話,宋靜書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她無奈的笑了笑,「舅母,表姐才剛剛成親呢,我與友安急什麼……」
高夫人還沒答話,就聽到一旁傳來周友安一本正經的應答,「你不急,我急。」 「你急什麼?」
宋靜書轉頭看向周友安,無奈的說道,「成親不成親的,與咱們眼下有什麼關係嗎?」
他們早已同居,甚至整個寧武鎮、宋家與周家、高家的人也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沒有正式成親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反正,對於宋靜書來說,並沒有當初那般看重。
周友安擰著眉,沒有再說話。
倒是高夫人,無奈的笑了笑,「靜書,友安也是一片好意。」
「姑娘家哪裡有不在乎名聲的?如今雖說你與友安的事兒已經人盡皆知,但正是因為如此,友安才更是應該給你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否則,宋靜書怕是會被人背地裡嚼舌根,有損名譽啊。
高夫人的思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宋靜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在寧武鎮上,不是就有人曾經因為這個問題,攻擊她不是名正言順的周少奶奶么?
宋靜書自己倒是可以不在意,但是如今與劉氏他們關係已經破冰,也不能不為劉氏幾人的名聲考慮。
村裡有不少長舌婦,少不得要背地裡詆毀他們。
高夫人繼續說道,「你與友安的事兒,已經有這麼長的時間了。這婚宴真應該早早就辦了才是,年底有不少好日子,正是適合婚娶的時候。」
周友安跟著點頭,宋靜書也就沒有拒絕。
高夫人又勸了不少話,宋靜書與周友安才一起表示,今年春節前一定將這事兒給辦了。
否則,長輩們定是會為他們操心。
因著高夫人的依依不捨,他們一直嘮嗑到將近子時,才都起身回了寢院。
這一夜,宋靜書倒是睡得香甜,周友安卻是遏制不住心頭的激動,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次日一早,用過早膳后,兩人便啟程了。
就連高寧夕也前來相送,一直將他們倆送出城門外,才收回目光。
第一次來京城時,宋靜書滿心都是想要見到周友安,因此並未好好欣賞沿途的風景。回寧武鎮時,在路上又遇到了流民襲擊,導致宋靜書情緒也被破壞。
第二次進京,也就是這一次。
去時宋靜書還在小月子里,因此坐在馬車裡連馬車帘子都沒有撩開過。
此刻回寧武鎮了,宋靜書一路上都興奮不已。
高雲磊的假期已經結束,因此又留在了京城中,繼續做自己的事兒。
高知縣帶著婉容,兩人也乘坐馬車回去。
婉容的肚子,已經愈發大了起來,瞧著她走路都有些吃力。
可見高知縣,當真是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這一次回去的路上,倒是沒有什麼奇特的事情發生,一行人順利無比的回了寧武鎮。進入城門后,天色已經擦黑,兩家人互相道別後,各回各家了。
雖說是兩家人互相道別,可實際上也就是宋靜書與婉容互相打了個招呼。
周友安一如既往的板著臉,高知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到周家后,紅兒神色激動的看著宋靜書圓潤了一圈的身子,不停的擦眼淚,「真好!」
「如今少奶奶總算是長胖了一些,奴婢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你這死丫頭,就盼著我長胖是不是?」
宋靜書斜了她一眼,看著紅兒一邊鋪床疊被,一邊給她收拾行李,便問道,「我與周友安離開這兩個月來,周家、鎮上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紅兒鋪床的動作頓了一下,接著放下枕頭,一臉神秘的走到了宋靜書面前。
「少奶奶有所不知。」
紅兒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縣衙出事了!」
「哦?」
宋靜書有些詫異,「縣衙會出什麼事兒?」
若當真是縣衙出事了,高知縣怕是早就應該趕回寧武鎮才對。
可高知縣也一直住在京城,直到十日前與他們一同啟程回寧武鎮,從未聽他說起縣衙出事了。
眼下聽到紅兒提起,宋靜書還當真有些好奇呢,「出什麼事了?」
「據說,那被高大人關起來的張師爺、與鄧氏已經逃走了!」
紅兒低聲說道。
「什麼?!」
宋靜書驚得站起身來,不敢置信的盯著紅兒,整個人都在顫抖著,「你這話是聽誰說的?此事是真是假?!確定是張師爺與鄧氏逃走了么?!」
這麼大的事兒,難不成高知縣與周友安他們,都不知道的嗎?!
張師爺與鄧氏兩人,聯手做了多少喪心病狂、喪盡天良的壞事?!
倘若這兩人當真逃出了牢房,怕是又要為禍蒼生啊!
見宋靜書反應如此大,紅兒顯然沒有料到,怔怔的答道,「奴婢,奴婢也是聽人說的。」
「這事兒奴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都不容小覷。
宋靜書沉著臉,對她吩咐道,「你即刻去書房請少爺回來,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瞧著宋靜書臉色陰沉的嚇人,紅兒一刻也不敢耽擱,點了點頭后忙拔腿就出了寢院,朝著書房小跑而去。
很快,周友安就回來了。
還沒見他的人進屋,就已經聽到了聲音傳進來,「靜書,發生什麼事了?」
「可是因為,張師爺與鄧氏的事?」
話音剛落,就見周友安已經進門了。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此時也帶著一絲絲陰沉,眼中還有著對宋靜書的寬慰與關心,「此事我已經知道了。」
「你已經知道了?那就說明,這事兒是真的?」
宋靜書站起身來,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
這兩個人若是當真逃出來了,依著他們那疵瑕必報、瘋狂的性子,定是會報復宋靜書的!
只是,眼下宋靜書的聲音之所以顫抖,可不是因為害怕他們的報復。
而是因為,她恨!
她對張師爺與鄧氏,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將他們剝皮抽筋!
見宋靜書氣得整個人都砸發抖,周友安忙走近握住了她的肩膀,「靜書,你不要生氣,也不要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