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之的手,緊緊抓著衣擺,她努力地剋制身體顫抖:「賣了?」
閔延仕道:「你應該聽說過,之前陳太師府里的,也是這樣處置。」
韻之問:「我家的妹妹們呢,平珒呢?還有鎔哥哥和平理呢?「
閔延仕道:「祝鎔和平理自然之後再算,去了靖州的妹妹們,和在紀州的平珒,朝廷會通知當地府衙,將她們收押,但到了當地怎麼處置,京城就管不著了。」
韻之稍稍鬆了口氣,拿起碗筷,很快又放下,問閔延仕:「我為什麼沒事?」
閔延仕道:「是皇上開恩,將你算作閔家的人,不受牽連。」
「我是自由的?」
「是。」
「那我……可以買我的家人嗎?」
閔延仕一愣,應道:「可以是可以,但真有那天,必定會有人以此取樂,你若出面買,他們會惡意競價,如何使得?」
韻之正不知如何回答,緋彤從門外進來,說道:「少夫人,前門傳話來,說咱們請的綉娘到了,可咱們沒請綉娘啊。」 閔延仕問:「會不會是夫人她們請的?」
緋彤說:「奴婢問了,前門的人說他們也問了,只說是少夫人請的,要另外給公子做過年的禮服。」
韻之一臉茫然,冷冰冰地看著丈夫:「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韻之現在不殺他,就算是冷靜的了,但閔延仕另有想法,說:「不如見一面問清楚,這麼冷的天,人家來一趟也不容易。」
韻之不在意:「隨你。」
閔延仕對緋彤說:「帶進來,若是好的綉娘,給少夫人做禮服也成。」
韻之嘴角輕輕一抽,無奈而不屑,在她看來,閔延仕根本就認為自己不該難過,她也知道,丈夫的這份耐心,遲早有一天會磨光。
但如此也好,不用再假惺惺做夫妻,這樣下去彼此都痛苦,不如散了的好。
閔延仕默默地吃飯,順手給韻之夾菜,韻之吃得很慢很慢,閔延仕一碗米飯下肚了,她才咽了幾口,但能吃總好過不吃,閔延仕也不催促她。
待他們漱口洗手時,前門的人帶著那綉娘又進來了,瞧著倒也體面,披著紅褐色的風衣,風衣上綉工精湛,若是她自己的手藝,一用也無妨。
韻之沒有興趣,也不知道閔延仕哪裡來的興緻,轉身便要離去,不經意見那綉娘側著身子摘下風帽,匆匆一瞥,再回眸,已然屈膝拜倒,向公子和少夫人請安。
閔延仕問:「是誰告訴你,我們家請你來,你是哪裡的綉娘?」
可不等綉娘回答,韻之突然開口:「我自己來問吧,這是女人家的事,不成我就打發了她。」
閔延仕的確還有事要忙,原是沒必要見個陌生人,只是為了哄韻之散心分神,既然她願意搭理,閔延仕便應下:「你問吧,有什麼事叫我,我就在書房。」
緋彤要送公子出去,可閔延仕卻說:「你和奶娘都留下,一個陌生人,別有什麼事。」
可韻之卻在他走後,命緋彤和奶娘在外屋等著,她帶著那奶娘繞過屏風,終於停下腳步后,才開口道:「你是?」
「妾身柔音,見過二小姐。」綉娘恭恭敬敬地行禮,舉止溫柔,氣質大方,像是見過世面的人。
韻之聽這名字,眼圈已經紅了,再繞到柔音身側,確認她見過的模樣,一時哽咽道:「我只見過你的側面,可我不會記錯,扶意告訴過我,你叫柔音,你是我二嫂?」
柔音笑道:「二小姐,是我,我是平瑞的妻子。」
「嫂嫂……」終於有親人來,韻之撐不住了,哭著問,「我哥呢,嫂嫂,我二哥在哪裡?」
柔音見韻之身子顫抖,神情恍惚,忙將她攙扶到一旁坐下,可是小姑子抱著她哭得傷心,卻還要捂著嘴不敢出聲。
「二小姐,您冷靜些。」柔音說,「別哭了,再哭喘不上氣。」
「我叫韻之,嫂嫂叫我韻兒也成。」韻之抽抽噎噎著說,「家裡人都這樣叫我,可、可我現在見不到他們……」
柔音說:「那你要聽嫂嫂的話,不哭了。」
過了許久,韻之緩緩冷靜下來,柔音細心地為她擦拭眼淚,說道:「平瑞和我都回來了,昨天才進城的,因怕被人盯著,等了一天見沒什麼動靜,我才來找你。」
「你們去了哪裡,知道家裡出事了才回來的嗎?」韻之緊緊抓著二嫂的手不肯鬆開。
柔音說:「我們就在京城附近,並沒有走遠,只是沒叫你們找著,大概也是以為我們會走遠,就沒往近處找。你哥哥說,一下子離家自己營生,不知能維持多久,離家近些,將來實在撐不住了,他總不能餓死我,還是要向家裡低頭的,沒什麼比活命更重要。如今家裡出事了,我們商量著,該回來看看,能不能幫什麼忙,知道你是自由的,就決定派我先來看你。」
韻之問:「我二哥不能露面是不是?」
柔音坐下說道:「聽說二老爺已經報上公堂,與你二哥斷了父子親緣,但是否逐出族譜,這該是老太太他們拿主意。因此你二哥既不算家裡的,又脫不了干係,慎重起見,他還是決定不露面,以防不測。至於我,沒幾個人見過,也沒幾個人知道,就方便的多了。」
韻之漸漸冷靜,便問起他們怎麼進城:「如今進出都是要路引的,你們怎麼進來的。」
柔音笑道:「我們走的時候,就改名換姓了,你哥哥那時候利用職務之便,早就準備好了假的路引和官印。」
聽這話,韻之也有了幾分笑容:「要不說,是我二哥呢,在家裡一點兒痕迹都沒留下,等我爹要發怒,他已經帶著你遠走高飛了。」
柔音說:「提起這些,我怪慚愧的,拐走了你家的公子。」
韻之搖頭:「是我哥拐走了你才對,嫂嫂,你不要愧疚。一會兒我就說,留你做新衣裳,你就能常常來見我。不過要小心些,這家裡的人都不好,時間久了,她們會懷疑你的身份,可別回頭再害了你和二哥。」
柔音說:「我會小心,對了,平瑞要我問你,當真是姑爺告發了家裡嗎?就剛才那位公子?我瞧著面相和善,氣質溫潤,怎麼會?」
韻之點頭:「我到現在還是懵的,解釋不清楚,他也不對我細說,可態度堅決,是鐵了心要扳倒我們家。我猜想,畢竟四皇子是這家的外孫,我們家倒了,楊氏一族就少了支持,太子背後的勢力就弱了,閔家的目的,終究還是扶持四皇子做太子。」
柔音說:「但平瑞說,勝親王早晚會打回來,莫說太子皇子,皇帝他都恐怕……」
韻之苦笑:「所以,我根本弄不清狀況。」
但忽然一個激靈,韻之想起一件事來,緊張地對嫂嫂說:「請告訴二哥哥,閔延仕說,過幾日就該判下來了,爹和大伯父恐怕是死罪,但要再查再審,一時半刻死不了的。可是奶奶她們,家裡的女眷和僕役都會被朝廷當奴隸賣了,嫂嫂,到時候你出面,把我們家人買下來可好?」
柔音說:「這要多少錢,我和你哥哥身上帶的銀兩不多。」
韻之也不知道買人要多少錢,但她記得閔延仕說,恐怕會有原先祝家的對頭來買,好以此羞辱公爵府,若她出面必定會有人競價,至少眼下沒人認識的嫂嫂出面,多少會好些。
「我有嫁妝,但都不是現銀,銀票是有幾張,更多的是房契地契。」韻之說,「待我這幾日周轉一下,能湊多少是多少,到時候你們能買一個是一個。」
柔音答應了:「也許到不了那一天,妹妹,你要保重,我看你十分憔悴,招人心疼。你哥哥說,事情一定會有轉機,三弟他不會丟下家人不管,家中只是一時的落難,你一定要好好的。」
韻之又被招出眼淚,哽咽道:「我會的,你們不來,我也想好了,只能靠自己,現在好歹還有嫂嫂和哥哥,嫂嫂,你們也要保重,萬不得已的時候,就走吧,總比死在一起好。」
柔音趕緊哄道:「別哭別哭,妹妹,我先走了,過些日子我再來看你,想必你在這府里,消息比我們靈通,也就不必時時傳遞了。」
不久之後,柔音提著綉籃出來了,韻之命奶娘給了幾兩銀子,又讓緋彤跟著一起送出去,見人出了大門走遠后,才能回來。
被遺忘的第三者 書房裡,閔延仕聽到外面的動靜,走到窗下看了眼,目光又轉去韻之的身上,見她孱弱地扶著門框,小心轉身回去,那失落悲傷的背影,叫人心碎。
閔延仕不自覺地將手中的文書攥緊,他必須忍耐,等邊境捷報,等勝親王殺回來,等祝鎔回來,他們兄弟並肩,用一生來匡扶社稷。
且說柔音離了閔府,走出一條街后,就被平瑞用驢車接走了,到了住處,他在門外張望許久,確定沒有人跟蹤,沒被盯上,才回到房裡來。
柔音遞上滾燙的茶水說:「冷吧?」
平瑞則看她,問:「哭過了?」
柔音說:「妹妹哭得可憐,我也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不過,我匆匆見了一眼那位姑爺,他態度溫和,對妹妹也好聲好氣,我去的時候,他們在一個屋子呢。」
祝平瑞皺眉道:「不知是好是壞,但韻之不受欺負,總不是壞事,那閔延仕心裡想什麼,我猜不到,但他最好別作踐韻之,不然……」
他一拳頭砸在桌上,柔音忙勸:「不要激動,韻之說,要我們等消息,到時候把家人買下來。」
「買下來?」
「嗯,說是就快判了,你家二老爺……」
平瑞冷笑:「他手裡不幹凈,就沒做過好事,也是罪有應得。不過你別擔心,一時半刻死不了,這麼大的案子,總要查上一年半載,而一年半載后,誰做皇帝還不好說呢。」
柔音說:「妹妹也這麼說,只是朝廷賣人的事,恐怕判后立刻就會執行,她會想法子籌錢,要我出面去買。」 平瑞冷靜下來,對柔音說:「我要想法子回家一趟,看望奶奶和我娘她們,你去不去?」
柔音說:「你怎麼進去,眼下公爵府可是重兵把守。」
平瑞搖頭:「不可能從正門進,但那裡是我的家,我有的是法子進去。」
柔音便說:」若是要翻牆什麼,你一個人行動方便,帶上我礙手礙腳的,你先去吧,將來總有機會見面,我再向長輩們磕頭。「
平瑞定下心來:「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個人千萬小心。」
柔音說:「這是自然,只是沒想到,家裡的事會這麼嚴重。」
平瑞頷首:「我算到了家裡將來總會有事,但沒想到會趕在這樣的局勢下。柔音,對不起,我不能不管家人,待這一切過去,我們照舊離開京城過自己的日子。」
柔音體貼地說:「一年前你說這些話,我只能一笑罷了,不敢聽你的承諾,也不敢承諾你。但如今,我們早已是夫妻了,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雖高攀不……」這話未完,見丈夫不大高興的樣子,柔音忙笑著改口:「總之,也是我的家人。」
這一邊,夫妻二人有著商議,韻之也從哥嫂突然回來,令她悲喜交加的情緒里冷靜下來,她還得為了買下家人而準備錢。
她的陪嫁極其豐厚,可是金銀珠玉、古玩字畫裝了一箱又一箱,還有各處房契地契以及商鋪,現銀雖有,韻之依稀記得,也就兩三萬兩的銀票。
再者,堂堂公爵府的千金,怎會知市價,莫說買人要多少錢,韻之連米價油價都不明白,又被閔延仕嚇唬說,會有對頭來競價羞辱家人們,她心裡就更急了。
二嫂嫂走後不久,她就翻箱倒櫃地湊錢,閔延仕來看過她一眼,說家裡的銀子,她都能挪來用。
韻之沒有理睬,心裡也咬定了,除非實在不夠銀子,但她打算將名下的鋪子田地都賣了,也不願輕易開口。
夜深后,閔延仕睡在了隔壁的屋子,韻之便又爬起來翻嫁妝,令她驚愕的是,收著房契地契的匣子里,厚厚一摞銀票,她緊張地數了數,竟有足足十萬兩。
「緋彤……」韻之把睡在外屋的緋彤叫醒,在門前窗下看了又看,才問,「這是閔延仕放的嗎?我記得我陪嫁來的銀票,最多兩三萬。」
緋彤看了眼,便道:「是奴婢放的。」
韻之問:「閔延仕給你的?」
緋彤搖頭:「不是公子的。」
韻之嗔道:「瞎說,你不必替他瞞著,我也沒說真不要他的錢,我……」
「是三少夫人給的,前陣子暴風雪后,您回家去探望那會兒,少夫人給了我這些錢,叫我藏進您的嫁妝里,您想想,這些東西只有我拿得到鑰匙嘛。」 寵妻成癮:豪門千金歸來 緋彤打斷了小姐的話,揉了揉眼睛說,「十萬兩銀票,是不是?」
韻之愣了,的確是十萬兩,她再三問:「扶意?我三嫂?」
緋彤說:「少夫人親自交給我,要我一定給您藏好了,但不能告訴你,不論什麼時候,除非您自己翻到這筆錢,也就證明您要用錢了,才能告訴您來處。」
韻之越聽越糊塗:「為什麼呀?她是想偷偷給我錢,還是……」
她皺眉看著緋彤,忽地呆住,腦袋裡生出個念頭,可她不敢確信。
緋彤說:「反正三少夫人吩咐我,一定一定不能告訴您,幾時您自己發現了,我才能說。」
「死心眼子,你可是我的人。」韻之生氣地說,「你怎麼那麼聽扶意的話?」
緋彤說:「因為少夫人聰明啊,奴婢覺得少夫人這麼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韻之把緋彤的臉揉了又揉:「回頭再跟你算賬,這事兒不許告訴閔延仕,聽見了嗎?」
緋彤答應下,被打發去睡,她還不忘提醒小姐收好了,別到處亂放。
這可是拿來保家人性命的錢,人在銀票在,她豈能丟了,就差抱在懷裡一起睡。
這會兒將銀票塞入枕頭底下,韻之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將這些日子發生的所有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
三哥和扶意的失蹤,還有平理,必定是有謀算的,這一點她毫不懷疑,這不扶意早早就把妹妹們送走了,還有平珒。
「對啊,我怎麼忘了……」韻之抱緊了被子,自言自語道,「所以說,其實他們早就知道,家裡會出事?」
三哥和平理,縱然志在天下,他們也不可能拋下家人不顧,扶意更如是,她那麼細心地安排一切,連這麼一大筆錢都算到,難道?
韻之猛地坐起來,心裡的那個念頭越放越大,會不會?閔延仕他……
夜深人靜,閔延仕在隔壁的屋子,並沒能入睡,這些日子壓力太大,朝廷、邊境,還有家裡的韻之讓他放不下。
他已經好幾天沒能睡踏實,自然,也因為習慣了身邊有個人,習慣了不再孤獨地入夢。
此時,房門開了,以為是下人來查看燭火,他沒在意。
可那輕微的腳步聲,漸漸靠近自己,閔延仕心裡一緊張,便緊繃了身體,隨時戒備。
帳子拉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韻之?」閔延仕很驚訝,「你,你怎麼就穿著寢衣跑出來,外面冰天雪……」
「就隔著一道門,凍不死的。」韻之說。
「出什麼事了?」閔延仕坐起來,「你怎麼了?」
韻之轉身,又去點亮幾盞蠟燭,屋子裡亮堂起來,見韻之竟然光著腳,閔延仕頓時便惱了:「你可知道,一場風寒,能要了性命的?」
他要下床來拉韻之,卻被韻之猛地往後推了一把,她自己也跟著跪了上來。
「韻之?」
「我咽不下這口氣。」
「什麼?」
只見韻之從邊上掄起枕頭,劈頭蓋臉地打在閔延仕的身上,閔延仕本能地躲閃,這枕頭上身雖不疼,可突如其來的攻擊,他也懵:「韻之,你住手,你幹什麼?」
但不論如何,閔延仕都沒還手,最後被韻之摁在床上,雙手壓著他的肩膀,互相凝視著。
「你幹什麼?」閔延仕一臉茫然,「發脾氣?」
韻之鬆開了手,竟是累出一身汗,可滿肚子的話卡在喉嚨口,她不敢說,也不能說。
最後抓過枕頭,摁在閔延仕的臉上,看似要悶死他,其實沒用半分力氣,待閔延仕撥開枕頭,韻之已經下床走了。
「你還光著腳!」閔延仕怒道,「病了怎麼辦?」
韻之便趿上了他的鞋子,頭也不回地離去。
閔延仕被弄得莫名其妙,坐在床上呆了半天,猛地又怕韻之就穿著寢衣在外頭受凍,便又找了鞋子,裹著風衣出來張望。
卧房外屋,緋彤同樣是懵的,獃獃地問他:「公子,出什麼事了?」
老婆太拽:總裁也認栽 閔延仕搖頭:「不知道。」
緋彤趕緊關了門:「公子,您別凍著。」
閔延仕往裡走了幾步,韻之已經躺回被窩裡,捂得嚴嚴實實。
「她怎麼了?」閔延仕問。
「不知道呀,少夫人突然就跑出去了。」緋彤說,「奴婢看見的時候,少夫人剛回來,她去哪兒了?」
一面說著,緋彤看清了公子的模樣,滿臉通紅滿頭的汗,不禁擔心:「公子,您趕緊擦擦汗,您怎麼了?」
閔延仕很無奈,走到床邊說:「有什麼事,你就說,不要再胡鬧,你要打架吵架都行,可你再光著腳穿那麼少往外跑,我就不饒你了。」
緋彤見公子動怒,不敢再多嘴,悄悄退了出去。
韻之背對著他,根本不理會。
閔延仕無奈,再叮囑了幾句,一頭霧水地往外走。
「把汗擦了再出去吧。」韻之忽然說,「不然風一吹,一場風寒能要了你的命。」
閔延仕停下腳步,心裡一咯噔。
「要不就在這裡睡吧,我不想讓你娘人前人後地說我身上有毛病。」韻之鬆開被子,騰出半邊,「躺下吧,被子是暖的。」
閔延仕乾咳了一聲:「韻之,你……」
韻之說:「就當我巴結你,萬一我沒錢贖我的家人,不還得問你借嗎?」
閔延仕說:「家裡的銀子,你隨便……」
韻之毛躁地低吼了聲:「你睡不睡,你不睡我還要睡呢。」
閔延仕又氣又無奈:「是誰半夜跑到我屋子裡來?」
韻之坐起來:「你睡不睡?」
閔延仕脫下風衣,他除了妥協,還能怎麼地。 緋彤在外屋等著姑爺出來,好半天不見動靜,再跑進來看,夫妻倆竟已是合被而卧,她滿心歡喜,立刻吹滅蠟燭退了出去。
被窩裡的人,背對著背,什麼話也沒說,但一張床鋪一條被子,怎麼都比各睡各屋要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