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黎夜點點頭。或者說，現在一切皆有可能。到底是開荒團，面臨的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了。

玩家們能做什麼？

嘗試每種可能並一一排除，而不是考慮到會產生不利後果於是開始躊躇不前。

剛才boss攻擊有三隻喵被她通過卡位打斷了，卻讓有三隻喵身上留下一個怪圈。雖然從玩家的角度，黎夜操作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但這樣做的直接後果似乎導致了那個怪圈無法消解掉。

「難道說得吃到boss的技能才可以？」黎夜望著有三隻喵若有所思。

「吃技能？」有三隻喵勾唇打了個響指，「這個簡單！」

「大大，七月流火還沒起來。」隨著幽影身旁的三隻人馬小怪被黎夜和他自身的輸出接連放倒，幽影這才想起來七月流火還躺在地上。

「還沒起來？」黎夜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是啊，也不清楚為什麼，我已經給他發了好多條信息，都沒反應。」幽影無奈道，「會不會有別的原因讓他起不來？」

比如滅了就是滅了，玩家在這裡沒法復活……

顯然黎夜和有三隻喵也想到這點。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他們的新發現真的非常不利——若是有三隻喵在「試探」中倒下，是否也存在無法被複活的可能？

身為指揮，黎夜要考慮的因素太多。

有三隻喵卻想得比較簡單。

她攤攤手：「實在不行就重開吧，開荒不就是把各種雷躺一遍。搞不好就是七月自己想偷懶呢？」

雖然她自己也覺得七月抱著全程躺屍想法的可能性不大。

「既然如此，我們就試一下。」黎夜朝有三隻喵點點頭。

最壞的後果就是團滅，也不是不能承受。

「坦克準備好血瓶。」

玉佩良緣 想讓有三隻喵成為一仇，boss對其他人的仇恨勢必不能蓋過黎夜的仇恨值。換句話說，我是大魔王不能繼續嘲諷，同時黎夜也不能按照之前的頻率持續輸出。

黎夜的輸出少了，治療量也會相應減少。這樣無疑也會增加倒T的風險。

但如果不把怪圈的性質弄清楚，他們哪怕重來也有可能再次卡在這一階段。

爆發已經被黎夜捏在手裡，只等有三隻喵腳下的怪圈一解掉，她就立刻給三隻來個回血大加。

……

同一時間，隔壁團。

隊長夜未央眉頭緊皺。

好不容易熬過了「地獄門」，進入了最為關鍵也是最後的玩家承傷階段，卻面臨著烹飪特效結束的尷尬局面。

輸出、抗性、治療……一切如同被再次打回原點。

「來波爆發，把boss血量給我壓下去！」

「治療穩一定點！注意坦克的血！」

「出圈了！出圈了！刺客去吃技能！治療注意刺客的血！」

話音未落，只見刺客好不容易補到一半的血條，在遭受了boss蓄力一擊后，一下子被清空。

人馬boss肆意在玩家屍體上踩了個來回，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返身又回到原地。

縱然水柔兒早已有所準備，但當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的時候，她也無力回天。

牧師的技能釋放需要吟唱時間。

不同於牧師，法師或者術士技能吟唱早晚，隻影響最後的輸出頻率。

最多再分點神注意一下boss技能，別在傷害範圍里站樁輸出就行了。

牧師可不同，在技能數量、冷卻時間恆定的狀況下，如何在隊友身上分配治療，又或者如何選擇治療的時機，什麼時候用持續，什麼時候用瞬發，什麼時候又用群療大加，都是有講究的。

在絕對的碾壓本里，奶媽的意識或許不那麼重要，但在眼下這種治療無比緊缺的本里，牧師的操作和意識就顯得特別重要了。

但不管哪類本，隊伍里只要有人倒下，大家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奶水問題。

也因此在刺客倒下的一秒后，水柔兒抱歉又委屈地下意識往夜未央所在的方向看去。

「算了。」夜未央瞥了水柔兒一眼，輕輕嘆口氣。

自帶的奶媽和野人*奶媽肯定不一樣。這種「不一樣」主要體現在指揮對其的包容性。

只是如果到頭來又再次團滅，到時就不好對請來的野人們多說什麼責怪的話。

想到這裡，夜未央感覺有口氣堵在胸口，由於無法抒發出來著實憋悶得慌。

「繼續吧。」她朝水柔兒點了點頭，語氣平緩卻也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疲憊。

發生了減員，只要金主不噴人，雇傭來的野人們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但這不妨礙他們隔空對望一眼，交換了個「我就說打不過吧」「拿她們沒辦法」的眼神。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支隊伍的治療量顯然不夠——

光照顧戰士的血量已經夠那個叫「水柔兒」的牧師手忙腳亂的了。

何況現在進入了最後階段。

經過充滿了血淚的多次試探，這一階段的機制已經非常清楚——出圈的玩家必須承擔boss傷害，否則與玩家共享「生存」狀態的boss即便被糊了一臉技能也不會減少一絲血條。

但知道boss機制是一回事，能否通關又是另一回事了。

坦克抗怪不行、輸出傷害不行、奶媽治療不行……

任意一項達不到秘境所需門檻就離團滅不遠了。

何況這支隊伍三項俱全。

但這樣的想法，他們也就在腦海中暗戳戳地轉一轉。

能推到這個boss固然最好。推不掉，他們也樂得看到這個所謂的「以愛為名」的會長如何不聽他們的勸阻，一意孤行吃到滿嘴的鱉。 所謂量變產生質變，可以理解為各種有利基礎的逐漸累積導致最終結果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當然，當這個「量」累積得不足——譬如夜未央一行人，在輸出本來就不夠的情況下又倒了個刺客——無論夜未央內心有多麼得不甘，都不會對團滅的結果產生任何實質性的影響。

「未央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再一次回到秘境入口，望著面色沉沉、半張臉沒在陰影里，一言不發的夜未央，水柔兒把下唇咬出了一個淺淡的印子，躊躇再三后，終於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小聲問道。

「繼續。」夜未央眼也不眨道。

一聽還要繼續，連最初覺得「雖說掉點經驗但至少有錢可賺」的刺客都開始慌了，臉皺成一團，為難道：「夜會長，還……還要繼續呢？我看……咱……咱要不……今天就到這裡得了……這等級掉太厲害，野外它不好刷是不是？」

「收了加倍的錢，怎麼，現在又反悔不想幹了？」夜未央冷冷一瞥。

「哪能啊……」刺客尷尬地搓搓手，回頭想尋找「盟友」來著，結果掃了一圈，赫然發現好像少了個人。

「欸？戰士兄弟去哪裡了？」

基於高手間的心心相惜，與戰士互加了好友的弓箭手此時抬起頭。他剛收到戰士發來的短訊。

聽刺客問起，忍不住嗤笑一聲：「他已經出去了。」

「啊？怎麼出去了？」刺客愣了一下，忍不住用餘光看了眼夜未央，然後清了清嗓子以質問的語氣：「老兄，他出去招呼都不打一聲，這不太好吧？」

「你以為他願意呢？」弓箭手丟給刺客一個冷眼，他最瞧不起這種舔狗了，哼聲道，「等級不夠，被系*統踢出去了。」

「被踢出去了？」彷彿弓箭手說得話很難理解似的，刺客呆愣了半晌，然後才回頭，小心翼翼地向夜未央請示，「夜會長……您看，這戰士都沒了……boss它不太好打了吧？」

「戰士還差多少經驗？」夜未央看也不看刺客，直接問的弓箭手。

「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弓箭手聳聳肩，擺出一副無所謂姿態。

弓箭手輕描淡寫的樣子可把水柔兒氣得夠嗆，她插著腰質問：「那你怎麼知道戰士等級不夠被傳送出去？」

「他告訴我的。」面對這種弱勢問題，弓箭手笑出了豬叫聲。

「你！」水柔兒上前一步，正待進一步理論，夜未央已經抬手一把將她攔住。

「未央姐！」看夜未央朝自己輕輕搖頭，水柔兒氣急敗壞得跺了跺腳，低聲道，「那個野人！明顯在為難我們！讓我去教訓他，實在太可惡了！」

安撫好水柔兒，夜未央再次面向弓箭手。

「我打算動用我們幫會的力量把你們的經驗補一補。你問問戰士他來不來。」

丟下這句話，也不管弓箭手和刺客是什麼反應，夜未央率先走向來時的山道。

對於開荒，事實上夜未央也覺得有必要再做些調整，尤其弄到特效烹飪還需要時間。走出秘境后，她第一時間聯繫了負責購買的花落未眠。

「之前你弄來的那些特效烹飪，還能弄到多少？」

「會長？」收到語音，花落未眠愣了下。

按照她的設想，夜未央她們此時難道不應該正在秘境里忙著開荒boss？

難道說——

思及此，花落未眠忍不住激動起來：「會長，你們通關了！？」

夜未央：「……」

又轉念一想，首通秘境是能上電視的，連忙樂呵呵地改口道，「哦不對，通關秘境哪有那麼快。會長你們應該已經過了老一（第一隻boss的簡稱）了吧？」

安靜了幾秒。

「烹飪沒了。」夜未央不置可否，通訊里她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情緒。說完，她沉默了下，過了幾秒又回到最初的話題：「特效烹飪還能弄到多少？算了，你直接安排我和線人見面。」

「好。」

結束通訊，夜未央看了眼身後不情不願跟上來的刺客和弓箭手，跟上來沒多久的水柔兒吩咐道：「你去幫會裡喊人，把所有遠程輸出集合起來，傳到我們現在的這張圖。」看了眼水柔兒，不放心地再次叮囑了遍，「記住，是所有。」

水柔兒點點頭，隨後似乎想到什麼猶豫了下：「假如有人不來呢？」

如果在刷野什麼的還好說，萬一有在秘境里boss正打到一半的。讓他們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去幫會集合，估計大部分不會願意。

夜未央聞言眼也不眨：「直接踢。」

「哦……好的……」

會長放了許可權，事情自然就會好辦得多。

但集合人這件事本身並不容易。當水柔兒頂著眾怒，將憤憤不平的遠程輸出們集合到凱席斯山，並把開荒的刺客、弓箭手以及姍姍來遲的戰士加入到主力隊伍里吃經驗的時候，花落未眠已經在著手安排和線人的見面了。

說是線人，其實不過是花落未眠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當然因為前者日漸橫向和宅向發展，花落未眠一直把他當作很好很實用的雲備胎。

「耗子，你在哪裡？給我位置和坐標，我有事找你。」

一般像這樣消息，不出五秒，花落未眠便能收到對方的回復。

果然，當她在心裡數到5的時候，通訊欄響起了短訊的提示音。

「你要過來？我馬上就從秘境里出來。」

對方這麼一說，花落未眠登時心裡有了數。

「好，那秘境門口見。」

然後便是聯繫會長夜未央，兩人約定在暗曜城的傳送守衛那裡集合。

耗子本名張浩，遊戲id「錦毛」。他日常在浮光之城活動，沒有小眠眠的允許，他絕對不敢踏入暗曜城這座「雷池」半步。

但若是小眠眠過來找他，那就不一樣了。

從收到小青梅的消息起，他便樂呵呵的，整個人不住地傻笑。

連boss的仇恨ot也不知道。

站在秘境入口的重生點上，面對這隻智商突然掉了一半、剩餘一半連划水都沒個像樣的坦克，小隊隊長終於忍無可忍地將之「請離」了隊伍。 即便如此，張浩還是樂呵呵地走出了秘境，又樂呵呵地站在符禹柱旁，不顧眾人那為之側目的異樣眼神。

直到花落未眠和另一道身影出現在中央廣場的噴泉邊上。

「眠眠，你怎麼來了!」張浩憨笑地搓著手朝花落未眠打了個招呼，小青梅的身旁站著一名面攏輕紗的那個女玩家。不過怕自己的小青梅生氣，他並未多看。

「這是……你朋友？」

花落未眠從鼻腔里「嗯」了聲，慣例撇過視線，根本不想與之對視，免得給張浩造成不必要的幻想。即便如此，張浩粘在她臉上的視線仍然讓她煩躁起來。

「我朋友找你有事。「抱著速戰速決的心態，花落未眠直接切入正題，「之前你給我的那些特效烹，還能弄到多少？」

一聽又是特效烹，張浩愣了一下。生怕小青梅生氣，他軟著嗓音溫聲細語地安慰道：「眠眠，你知道的，這種烹飪太稀少了要提前託人預定才能買到。之前寄給你的，應該夠吃好久了吧。」

「吃完了。」花落未眠不滿地哼哼了句。

「吃完了？這……這才過去沒多久，怎麼就吃完了呢？」張浩有些吃驚。

之前他少說買了四五種特效烹，而且按照小青梅的要求每種各5個的量，換作他，這些烹飪能吃好久。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二十多個烹飪怎麼眨眼間說沒就沒。

「我花了錢買烹飪，怎麼吃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你就說你還能弄到多少，我朋友今天要。」花落未眠揚起下巴，點了下身旁的夜未央。

「我出雙倍價格。」平淡的嗓音波瀾不驚。夜未央打量了張浩一眼便將視線挪開，顯然她對眼前這個差點腫成球體的男子沒什麼興趣。

「這不是價格問題……」張浩搖搖頭，兩頰的肉在不住顫抖，油膩得讓人無法直視，「得預定，預定了才有。如果你們提早說，我可以給你們多弄一些。現在我也沒辦法……」

不動聲色地與夜未央對視一眼，花落未眠緊接著朝張浩冷笑一聲。眼裡甩出的把把飛刀，讓張浩內心一陣鈍痛。

「讓你弄點烹飪還推三阻四，果然指望不上你。」說完便背過身去，擺出一副」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想聽「的架勢。

「不是我不幫你，眠眠……眠眠你聽我說啊……「張浩慌了，磕磕絆絆、著急又內疚地想進一步解釋。但只要他一湊上去，花落未眠總能先他一步轉個面向，把冷漠的後背留給他。

「眠眠……」張浩手足無措卻無可奈何，只能委屈又服軟地對著小青梅的背影再次喚了聲。

夜未央冷眼看著，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你怎麼買到特效烹飪的？直接向商人預定？「

「不是，我也是從我朋友那裡買的。」張浩搖了搖頭，「他在『隔壁老王』里有朋友，那家幫會好像有自己的購買渠道。「

」既然沒法從源頭上預定，『隔壁老王』或者你朋友那裡是不是可能有多餘的特效烹飪剩下？「

對方通過什麼途徑買到烹飪，這一點夜未央其實早已從花落未眠那裡得知。所以她也早就知道有」預定「這一環節。不過她向來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這小小的採購問題並不能阻礙她拿下首通的步伐。

「他們不會賣的。「張浩苦笑，「像這種帶特效的烹飪數量實在太少太珍貴了，聽說隔好久才能從渠道那裡預定。錯過這一次，誰也不知道下次預定是什麼時候，大家都捨不得……」

他邊說邊看向花落未眠，也不知道背對著他的小青梅到底聽進去多少。

」如果你們實在很急的話，也可以申請加入觀自在。聽我朋友說，這些烹飪好像是輝夜給幫會成員的內部福利，只要有幫貢就能換……「

」觀自在很好嗎……「夜未央的表情彷彿攏在了陰影里，隨著一聲輕呵，她的嘴裡溢出如鬼魅般飄忽的聲音。

當著與觀自在向來敵對的以愛為名會長的面，勸會長大人加入觀自在，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花落未眠忽然反應過來，忙啐了口：」呸！觀自在就是垃圾！「想了想又覺得自己表的忠心不夠，連忙補充了句，」就算觀自在福利再好……」

夜未央冷眸閃爍了下。

花落未眠立刻改口:「觀自在那種垃圾福利垃圾烹，我就算餓死，被怪物拍死，被人輪白刪號也不想要！「

張浩猶豫地看了眼小青梅那堅決的表情，欲言又止。

對方剛還逼著他去弄烹，又因為他的無能而翻臉來著。

怎的突然又不想要了？

「看什麼看！」

就是這隻死肥豬差點把她拖下水！